第22章 偶然的“有用”(2/2)
沈琉璃走到她面前,将托盘轻轻放在旁边的石凳上,然后对着那小丫鬟,露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甚至带着几分惶恐和不安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
“这位妹妹……我、我方才在门外,隐约听到王爷似乎在为青州赵知府的事情烦心……”
那小丫鬟吓了一跳,显然认得她是王妃,但又知道她处境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沈琉璃继续用那种卑微的、生怕惹祸上身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未出阁时,偶然听家父提起过一句,说那赵知府,似乎……似乎是走了已故李侍郎一位远房表亲、当时在青州任盐课司大使的妾室的门路,才……才得了李侍郎的青眼……也不知是真是假,更不知……对王爷有没有用……”
她说完,像是完成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任务,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小丫鬟,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妹妹若觉得无用,就当没听见……千万别……别告诉王爷是我说的……”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把“偶然听家父提起”、“不知真假”、“不知有用无用”强调了好几遍,彻底撇清了自己“有意探听”和“邀功”的嫌疑。
然后,她不等那小丫鬟回应,便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重新端起托盘,快步走到书房门口,这次没有停留,直接低着头走了进去。
书房内,萧绝和幕僚似乎刚结束一段讨论,气氛有些凝滞。
沈琉璃将点心轻轻放在旁边的茶几上,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任何人一眼,行了个礼,便默默地、迅速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
萧绝的目光在她进来时随意地扫过,看到她低眉顺眼、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样子,以及她手臂上那道若隐若现的伤痕,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随即又被惯常的冷漠覆盖。
他正要挥手让她退下,她却已经像避瘟神一样快速离开了。
萧绝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注意力重新回到政务上。
然而,没过多久,刚才院中那个被沈琉璃“拜托”过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通过侍卫,将沈琉璃那番“偶然听闻”、“不知是否有用”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萧绝身边的心腹长随。
那长随是个机警的,立刻意识到这条信息可能的价值,连忙进屋,低声禀报给了萧绝。
“……走了李默远房表亲、时任青州盐课司大使妾室的门路?”萧绝重复了一遍这条信息,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这条线索太具体了!具体到完全可以去查证!
之前的调查都集中在赵文康明面上的关系和李默的直系门生上,谁会去注意一个早已倒台官员的远房表亲的妾室?而且还是在一个看似不重要的盐课司任职?
这简直像是……在迷雾中,有人递过来一盏极其微弱的、却指明了特定方向的灯。
幕僚也愣住了,随即抚掌:“王爷!若此消息属实,那便是找到了赵文康与李默之间那根隐藏最深的线!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不怕找不到证据!”
萧绝沉默了片刻,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击着。
这条信息,来得太突然,太……巧合。
是那个女人的父亲说的?沈家那个五品小官?
他印象中,沈父为人迂腐,能力平平,在官场并不得志,没想到竟然还知道这等隐秘?
还是说……是那个女人?
他眼前闪过沈琉璃刚才那副惶恐卑微、低眉顺眼的样子。
一个空有皮囊、被他视为替身、在王府内活得连下人都不如的女人,会有这种心机和能力,故意传递这种信息来讨好他?或者另有所图?
怎么看都不像。
最大的可能,确实如她所说,是未出阁时偶然听父亲提起,此刻又偶然听到他们议论,抱着一种近乎愚蠢的、怕惹祸上身的惶恐,又带着一丝或许能“将功补过”(在她看来,她可能觉得自己存在就是一种过错)的卑微期望,才通过丫鬟之口,战战兢兢地说了出来。
愚蠢,却……误打误撞。
萧绝挥退了幕僚和长随,独自坐在书房里。
他看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那条突如其来的信息,以及……沈琉璃那张苍白、惶恐、带着伤痕的脸。
这个他一直视为无物、甚至厌弃的“花瓶”……
似乎,也并不全然是无知和愚蠢。
至少,她父亲无意中说过的话,她竟然还记得。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帮了他一个小忙。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他心里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但这点异样,很快就被更庞大的政务和固有的冷漠所淹没。
他摇了摇头,将这点微不足道的思绪抛开。
一个替身而已,偶然有点用处,也改变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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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这次偶然的“有用”,会给沈琉璃的处境带来一丝转机吗?萧绝的态度会否有微妙变化?还是会有新的风波等着她?逃离的计划又将如何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