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崩溃的乞求——放下所有尊严(2/2)
“可我不是那个幻影。我是云无心。我会救人,也会伤人。我会感恩,也会记仇。我会爱,但一旦不爱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像最锋利的刀,剖开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自欺欺人。
“所以,放下吧。不是放下我,是放下那个执念。放过你自己。”
萧绝站在那里,浑身冰冷。
像被人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每一寸肌肤都被冻得发痛,痛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刺进他心里最深的伤口,在里面翻搅,将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希望,绞得粉碎。
她不要他的忏悔。
不要他的乞求。
甚至不要他的爱。
她只要他……放下。
像放下一个无关紧要的包袱,像忘记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我……”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
喉咙里像塞满了沙砾,又干又涩,疼得发不出声音。
他只能看着她。
看着她平静的眼神,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看着她站在那片晨光里,像隔着一个永远无法跨越的世界。
“天亮了。”沈琉璃说。
她看向东方完全亮起来的天际,又看向他。
“王爷该回去收拾行装了。马车已经在等。”
她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像在提醒一个即将远行的客人。
萧绝的手,缓缓从门框上滑落。
他站直了身体,尽管肩膀依旧塌着,背脊依旧佝偻,但他强迫自己站直。
眼泪已经干了,在脸上留下冰凉的痕迹。眼睛依旧红肿,但眼神里那股疯狂的绝望,渐渐褪去,变成一片死寂的空洞。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她此刻的表情,她站在晨光里的身影,深深烙进脑海里,烙进骨子里,烙进往后每一个没有她的日子里。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嘶哑,干涩,但异常平静:
“好。”
一个字。
轻得像叹息。
沈琉璃点了点头。
“一路保重。”她说。
还是那四个字。
萧绝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个类似微笑的弧度,但失败了。最终只形成一个僵硬的、近乎悲凉的线条。
他没有再说话。
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那个院子。
脚步很慢,但很稳。
没有再踉跄,没有再回头。
晨光彻底照亮了庭院,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走着,走着,走出了主院,走过了回廊,走进了自己住的西厢。
房间里,行装已经收拾好了。
包袱放在桌上,马车应该已经在侧门外等候。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他这个“客人”离开。
萧绝走到桌边,坐下。
他看着那个包袱,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出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是一只荷包,很旧了,边角已经磨损,上面绣着竹叶的图案,针脚细密,但不算精致。
那是很多年前,沈琉璃绣给他的。
他当时没要,随手扔在了一边。后来不知怎么,又偷偷收了起来,一直带在身边。
荷包里空空的,什么也没装。
他握着那只荷包,指腹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绣线,一遍,又一遍。
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透过窗纸照进来,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包括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包括他红肿的眼睛,包括他握着荷包时、微微颤抖的手。
他坐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是阿福的声音:
“将军,车备好了。温大夫问您什么时候动身?”
萧绝缓缓抬起头。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看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
然后,他将那只荷包重新塞回怀里,贴身放好。
站起身,提起桌上的包袱。
“这就来。”他说。
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他打开门,走出去。
晨光扑面而来,有些刺眼。
他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然后迈开脚步,朝着侧门的方向走去。
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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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的厢房里,沈琉璃站在窗边,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她站了很久。
直到阿福匆匆跑过来,在门外说:“姑娘,萧将军走了。”
“知道了。”她说。
声音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阿福犹豫了一下,又问:“姑娘……不去送送吗?”
沈琉璃沉默了片刻。
“不必了。”她说。
然后,她转身,走到桌边,开始收拾昨夜看了一半的医书。
动作从容,平静,和每一个寻常的早晨一样。
仿佛刚才那场崩溃的乞求,那场撕心裂肺的痛哭,那场放下所有尊严的卑微……
都只是一场梦。
一场无关紧要的、天亮就该醒来的梦。
窗外,晨光彻底洒满了庭院。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有些人,有些事,也该彻底翻篇了。
她合上医书,放进书架。
然后走到水盆边,掬起一捧冷水,洗了把脸。
水很凉,激得她微微打了个寒颤。
她抬起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眼睛很清澈,脸色很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像一潭深水,投石进去,也不会起一丝涟漪。
她看了很久。
然后,她转身,走出房间。
开始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