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门内与门外——笑声的刺痛(2/2)

那笑声像一根烧红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他早已麻木的神经末梢,带来尖锐到极致的刺痛。

他死死地咬住牙关,下颌绷出僵硬的线条。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旧伤未愈的掌心传来刺痛,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更用力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门外的对话还在继续,但已经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声短暂的笑声攫住了,反复地、一遍遍地回放、放大。

凭什么?

凭什么温子墨能让她用那样的语气说话?能让她露出那样的笑声?

凭什么他萧绝,就只能得到冰冷的纱布、沉默的换药、和一句“与你无关”?

嫉妒。

一种前所未有的、烧灼五脏六腑的嫉妒,混合着滔天的屈辱和深深的无力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想冲出去。

想砸开这该死的暗门,想站在他们面前,想用最凶狠的眼神逼退温子墨,想质问云无心——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但他动不了。

肩腿的伤口限制了他,这该死的密室困住了他。他甚至连发出一点大些的声响都不能——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弄出动静,上面那个冷静到可怕的女人,只会用更彻底的方式让他“安静”。

他只能躺在这里。

像个卑劣的窃听者,像个阴暗角落里的幽灵,被迫听着门外属于别人的、鲜活温暖的世界。

温子墨似乎又说了什么趣事。

云无心没有像刚才那样笑出声,但萧绝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或许是微微弯起的唇角,或许是眼中一闪而过的柔和。

光是想象,就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原来,对比她面对自己时的死寂冰冷,门外的每一句平常对话,每一声轻松笑语,都是最残忍的凌迟。

时间在极致的煎熬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的交谈声停了。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温子墨要告辞了。

“我送你。”云无心的声音。

“不必,你忙你的。”温子墨温和地拒绝,“对了,过两日百花节最后一场游街,你真不去看看?听说今年扎的灯船格外精巧。”

“不去了,医馆事多。”云无心的回答很干脆。

“那好,你多休息。茉莉和梅子我放桌上了。”

“谢谢温大哥。”

脚步声远去,书房门打开又关上。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但萧绝的世界,却再也无法安静。

他躺在那里,睁着眼睛,望着头顶低矮的、被灰尘覆盖的梁木。掌心的刺痛已经麻木,心里那股烧灼的毒火却越燃越旺,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和残存的尊严焚烧殆尽。

门内,是冰冷的绝望,是无尽的黑暗。

门外,是鲜活的人生,是她可能绽放的笑颜。

而他,被永远地隔绝在了门内。

那一声轻笑,像最锋利的刀,在他心上划开了深深的口子。不是皮开肉绽的那种痛,而是一种缓慢的、持续的、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冰冷而绝望的钝痛。

他终于明白。

最痛的惩罚,不是她恨他,报复他。

而是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活得那么好,笑得那么真。

并且,这一切,都与他,再无半分关系。

密室彻底沉寂下来。

只有他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紊乱的呼吸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孤独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