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无心的旁观——救与不救的挣扎(1/2)

马车在官道上跑得不快。

云无心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睛假寐。今天在云雾山庄忙了一整天,查验新移栽的药材,盯着花农采收第一批茉莉,又和管事核对了下半年的账目。此刻浑身疲惫,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温子墨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一卷账册,借着车厢里昏暗的灯笼光在看。偶尔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眉头微蹙,便轻声道:“累了就睡会儿,到镇里还得半个时辰。”

“嗯。”云无心应了一声,却没睁眼。

她不是累,是心里乱。

竹韵系列的热销,本该是好事。可外头那些传言——说她被权贵逼迫却宁折不弯的传言——像一把双刃剑,既抬高了美人坊的名声,也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知道那些传言是谁散出去的。

是温子墨。

他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她。用舆论反杀,用悲情营销,这是生意场上常见的手段。可她还是觉得……不自在。

像被人剥开了,放在光天化日下,供所有人评说。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

云无心睁开眼。

“怎么了?”温子墨也抬起头。

车夫老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迟疑:“东家,云娘子……前面路堵了。”

“堵了?”温子墨皱眉,掀开车帘一角。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这条路是从云雾山庄回芙蓉镇的近道,平日里走得少,路况本就不好。此刻更是漆黑一片,只有车头的灯笼,照出前方一小片昏黄的光。

光里,几棵倒下的树横在路中间,树枝凌乱,像是被风吹倒的。

可今夜无风。

温子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赵,”他低声说,“掉头,绕路。”

“是。”老赵应着,就要调转马头。

就在这时——

“铛!”

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从树林深处传来。

很轻,但很清晰。

在寂静的夜里,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刀剑相击的声音,密集得像雨点。

还有闷哼声,痛呼声,杂乱的脚步声。

云无心的背脊瞬间绷直了。

温子墨也变了脸色,一把按住她的手:“别动。”

他的手指冰凉,手心却有汗。

“是厮杀。”温子墨声音压得极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漆黑的树林,“人数不少。我们绕路,快。”

老赵已经慌了,手忙脚乱地调转马头。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

云无心却忽然掀开了另一侧的车帘。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医者的本能——听见厮杀声,就想到可能有伤员。

也许是……某种说不清的预感。

车帘掀开的瞬间,树林深处的景象,恰好落进她眼里。

距离很远,光线昏暗,其实看不太清。

但她看见了那个身影。

一个穿着深色衣袍的男人,背对着她这边,浑身是血,左手捂着肩膀——那里插着一支箭,箭杆折断了一截。右腿也中箭了,半跪在地上,却还用剑撑着身体,不肯倒下。

他的周围,是七八个黑衣人,提着刀,慢慢围拢。

像群狼围困一头受伤的猛虎。

云无心的呼吸停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

她听不见厮杀声了,听不见老赵慌乱的喘息,听不见温子墨急促的叮嘱。

只能看见那个背影。

那个浑身是血、摇摇欲坠、却依然挺直脊梁的背影。

是萧绝。

即使看不清脸,她也知道是他。

那种站姿,那种即便濒死也不肯弯下的姿态……只有他。

“无心?”温子墨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也看见了。

然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夜色还冷。

“是他。”温子墨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萧绝。”

云无心没说话。

她只是看着,看着那个背影在黑衣人的围攻下,踉跄着挥剑,动作越来越慢,破绽越来越多。

看着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血痕。

看着他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剑尖插进泥土里,才勉强没有倒下。

血,很多血。

从他的肩膀、腿上、脸颊流下来,滴在地上,在昏暗的光线里,暗红得像墨。

“他死了,”一个声音在云无心脑子里说,平静得可怕,“不是正好一了百了?你再无后顾之忧。”

是啊。

他死了,她就真的自由了。

再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沈琉璃,再也没有人会用那些过去的记忆纠缠她,再也没有人能用权势打压她。

美人坊会安安稳稳地开下去,她会和温子墨……

“可他若死在这里,”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她,冷静得近乎冷酷,“朝廷追查下来,芙蓉镇必受牵连。县令第一个跑不了,你,我,美人坊,云雾山庄……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

云无心的手指猛地攥紧了。

对。

他是镇北王。是手握重兵的王爷。他若不明不白死在芙蓉镇地界,朝廷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整个镇子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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