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积怨的反噬——杀机的种子(1/2)
城西老码头,王家仓库。
仓库早就空了,货架上积着厚厚的灰,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麻袋,散发出一股霉味。月光从破了的屋顶漏下来,照在地上,像一摊摊惨白的水渍。
王掌柜蹲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手里的旱烟锅子明明灭灭,映着他那张扭曲的脸。
“都查清楚了。”他吐出一口浓烟,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江南道七大药材商会,是收了那位王爷的好处,才断了咱们的货。漕帮刘老大也是被他拿住了把柄——三船私盐,够砍十次头了。”
坐在他对面的李老板狠狠啐了一口:“狗日的京城来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这是要逼死咱们!”
仓库里还有三个人。
赵东家,原来专做美人坊的包装盒子,那些精致的竹节瓶有一半出自他手。现在订单全没了,作坊里十几个老师傅等着开工吃饭。
钱老板,跑短途运输的,五辆骡车原本天天往云雾山庄运货,现在全歇在车马行里,草料钱都快付不起了。
还有孙二,不是老板,是这一片的混混头子,手下有二十几个兄弟,专干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王掌柜,”赵东家搓着手,脸色发白,“要我说……咱们是不是去求求云娘子?让她跟那位王爷服个软?生意上的事,何必闹成这样……”
“服软?”李老板冷笑,“赵东家,你还没看明白?那位王爷要的不是云娘子服软,是要她这个人!是要把美人坊整个吞下去!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在他眼里算个屁!”
这话像刀子,扎得赵东家不说话了。
是啊,他们算个屁。
王掌柜的药材铺子开了三十年,在芙蓉镇也算有头有脸。李老板的运输队,最远跑到过杭州府。赵东家的手艺,连苏州的客商都夸好。
可在那位京城王爷眼里,这些都是蝼蚁。抬脚就能踩死,连声惨叫都听不见。
“这个月,”钱老板开口,声音发颤,“我那边……三个老师傅说要回乡下。他们跟了我十年,现在说走就走……我给不起工钱了。”
仓库里一阵沉默。
只有王掌柜的旱烟锅子,还在明明灭灭地烧。
“我那边也是。”赵东家低下头,“竹节瓶的订单全没了,改做寻常盒子,利润少一半。可寻常盒子哪用得上我那些老师傅的手艺?他们……他们也得吃饭啊。”
李老板猛地站起来,在仓库里来回踱步,步子又重又急,像困兽。
“咱们不能这么等死!”他咬着牙,“那狗王爷断了咱们的活路,咱们就跟他拼了!”
“拼?”孙二终于开口,声音阴恻恻的,“李老板,你知道那是谁吗?镇北王!十四岁上战场,杀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你拿什么拼?”
“那你说怎么办?!”李老板红着眼回头,“等着饿死?等着铺子关门?等着一家老小喝西北风?!”
孙二不说话了,只是慢条斯理地磨着自己的指甲——他指甲很长,边缘磨得锋利,像小刀。
王掌柜终于把旱烟锅子磕了磕,火星子溅在地上,很快就灭了。
“孙二,”他开口,声音很平静,“你手下那些兄弟……接不接‘脏活’?”
仓库里的空气骤然一冷。
赵东家和钱老板都变了脸色,惊恐地看着王掌柜。
“王、王掌柜……”赵东家声音发颤,“您这是……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王掌柜站起来,走到月光下。月光照着他那张干瘦的脸,皱纹深得像刀刻,“就是想问问,那狗王爷身边,带了多少护卫。”
孙二眯起眼:“打听过了。明面上八个,暗地里……不会超过二十个。”
“二十个……”王掌柜喃喃,“他住客栈,出门最多带一半。要是夜里……”
“王掌柜!”钱老板吓得跳起来,“您疯了?!那是王爷!刺杀王爷,是要诛九族的!”
“诛九族?”王掌柜笑了,笑声嘶哑难听,“钱老板,你觉得咱们现在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转身,看着仓库里这几个人,一个一个看过去:
“赵东家,你作坊里那些老师傅,跟了你多少年?现在他们没饭吃,你心里好受?”
赵东家张了张嘴,没说话。
“钱老板,你那五辆骡车,是你爹攒了一辈子钱买的吧?现在全歇着,你晚上睡得着?”
钱老板脸色惨白。
“李老板,”王掌柜最后看向他,“你儿子在杭州书院读书,一年束修多少?五十两?一百两?现在运输队没活干,你拿什么供他?”
李老板红着眼,拳头攥得死紧。
“还有我。”王掌柜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爹传下来的药材铺子,到我手里第三代。现在……现在连进货的钱都拿不出来。我对得起祖宗吗?”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像在自言自语:
“那狗王爷一句话,断了咱们几代人的生计。他不让咱们活,咱们……凭什么让他好过?”
仓库里又安静下来。
只有月光,冷冷地照着。
孙二忽然笑了:“王掌柜,您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那二十几个兄弟,这个月也接不到活——漕帮的刘老大被王爷拿捏着,不敢用外人。兄弟们也得吃饭。”
他站起来,走到月光下,那双三角眼里闪着凶光:
“您要是出得起价,这活……我接。”
“多少?”王掌柜问,声音平静得像在问米价。
“五百两。”孙二伸出五根手指,“现银。事成之后,再要五百两,我带着兄弟们远走高飞。”
一千两。
王掌柜沉默了。
他的药材铺子,一年也赚不了一千两。
“我出两百两。”李老板忽然开口,声音嘶哑,“我运输队还有五辆骡车,全卖了,够两百两。”
“我……我出一百两。”赵东家咬着牙,“作坊里还有些存货,折价卖了。”
钱老板哆嗦着:“我、我出五十两……骡车不能卖,卖了就没活路了……但我还有些积蓄……”
王掌柜算了算。
两百加一百加五十,三百五十两。他自己能凑一百五十两——那是他留着给女儿做嫁妆的钱。
正好五百两。
“好。”他抬起头,看着孙二,“五百两现银,三天内凑齐。事成之后……我再想办法凑另外五百两。”
孙二笑了,露出黄黑的牙齿:“王掌柜爽快。不过……咱们得说清楚。是要那狗王爷的命,还是只要他‘永生难忘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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