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失控的质问(1/2)
雨后的芙蓉镇,青石板路被洗得发亮,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空气里还残留着水汽和泥土的味道,巷子深处传来谁家妇人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萧绝站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已经站了半个时辰。
他在等她。
他知道她今天去给城东的陈员外家出诊,知道那个陈员外的夫人有头风病,每隔七日就要请她施针。知道从陈府回她宅子,这条路是最近的。
他也知道,温子墨今天去了杭州谈生意,不会来接她。
所以他等。
残阳一点一点沉下去,天色从橘红变成青灰,最后暗成墨蓝。巷子里陆续亮起了灯,昏黄的窗光一格一格,像沉睡的眼睛。
终于,巷子那头传来脚步声。
很轻,很稳,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萧绝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手攥住了。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暮色里走来,手里提着药箱,步子从容。她似乎在想事情,微微低着头,侧脸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然后她抬起头,看见了他。
脚步停住了。
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两人对视。
萧绝看见她脸上那点出神的表情消失了,换上了一种平静的、礼貌的疏离。就像看见一个陌生人,或者一个不太想见的熟人。
“萧公子。”她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要继续往前走。
“等等。”萧绝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云无心停住,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疑问,但没有不耐烦。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拦路问诊的人。
这个认知让萧绝胸口闷痛。
“有事?”她问。
萧绝往前走了两步,离她近了些。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阴影,能看见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狼狈的,憔悴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的。
“今天……”他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今天百花节,我看见你坐在台上,被人簇拥着?
说今天我站在人群里,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你发光?
说我想起以前,你从来不敢那样坐在人前,从来不敢大声说话?
“萧公子若是无事,”云无心等了几息,见他没下文,便道,“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她又要走。
“沈琉璃!”
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带着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愤怒,在寂静的巷子里炸开。
云无心的脚步再次停住。
她慢慢转过身,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还是那种平静的疏离。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怜悯。
对,是怜悯。
像看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萧公子,”她平静地说,“您又在说胡话了。”
又。
这个字像一盆冰水,浇在萧绝头上。
是啊,他又在说胡话了。在美人坊门口说胡话,在运河边说胡话,在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时候说胡话。
“我没说胡话!”萧绝往前走,离她更近,近到能闻到她发间的皂角清香,“你就是沈琉璃!我的王妃!你为什么不认?!”
声音在发抖,他自己都听出来了。
云无心没后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看一场闹剧。
“王爷,”她忽然改了称呼,语气却更冷了,“您这样,很难看。”
难看。
她说他难看。
萧绝的脑子嗡的一声。
“我难看?”他笑了,笑声嘶哑,“那你告诉我,什么好看?你对温子墨笑的时候好看?你给他整理衣衫的时候好看?你和他同撑一把伞、肩并肩走在雨里的时候好看?!”
他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她。
他想从她脸上看到惊慌,看到愧疚,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平静的、深不见底的湖。
“那些,”云无心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清晰得像在宣读判决,“是我的事,与王爷无关。”
“无关?!”萧绝的声音拔高了,“怎么无关?!你是我的王妃!你本该对我笑!本该为我整理衣衫!本该和我撑一把伞!这些……这些是不是你早就想对我做,却从来不敢做的?!”
他终于问出来了。
这半个多月来,日夜折磨他的问题。
那些她对温子墨做的、自然而亲昵的事——是不是她曾经也想对他做,却因为他的冷漠,他的呵斥,他的不屑一顾,而从来不敢?
是不是他,亲手把她推向了别人?
巷子里彻底暗下来了,只有远处人家窗里透出的微光,勉强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云无心沉默了。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萧绝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像撞鼓。能听见远处巷口传来的狗吠,能听见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
然后他听见她叹了口气。
很轻的一声,像羽毛落地。
“王爷,”她开口,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您到底想听什么呢?”
“我想听真话!”萧绝几乎是吼出来的。
“真话就是,”云无心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云无心。我的喜怒哀乐,我的举手投足,自然只给我在意的人。”
她顿了顿,那双清澈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像两潭深水。
“而您,”她说,“是谁?”
您是谁?
三个字。
轻飘飘的三个字。
却像三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捅进萧绝胸口,搅动,旋转,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绞碎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湿又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是谁?
我是萧绝。是镇北王。是你的丈夫。是你曾经……爱过的人。
这些话在舌尖滚了滚,最终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因为他知道,说出来只会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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