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升腾的欲望与恐惧(1/2)

深夜的镇北王府书房,一地碎瓷残水,烛火昏黄,将萧绝僵立在窗前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细长而扭曲,如同他此刻纷乱如麻、备受煎熬的心境。

那份字字句句都透着灰头土脸意味的汇报,此刻仿佛仍摊开在眼前,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带刺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刺得他鲜血淋漓,又闷得他几乎窒息。

“历经风浪……”

“心思缜密,应对老辣……”

“绝非寻常妇人……”

这些评价,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中回响,与记忆深处那个苍白、安静、总是低眉顺目的影子激烈地碰撞、交战。

“沈琉璃……她当初在王府,连下人的刁难都应付得狼狈……”

一个清晰的画面猛地撞入脑海——那似乎是成婚不久后的事。某个冬日,他去后院取遗忘的玉佩,路过偏院小厨房外。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王妃恕罪,不是老奴不遵吩咐,实在是今日采买清单是侧妃娘娘那边定的,这血燕只有这么多,实在匀不出您要的那份了。”一个婆子阴阳怪气的声音。

然后是沈琉璃细弱蚊蚋、带着窘迫的辩解:“我……我并非要与侧妃争抢,只是前日太医说需温补……能否用其他……”

“哎呀王妃,您这不是为难老奴吗?府里规矩,份例都是有定数的。您若实在需要,不如……亲自去跟王爷说说?”那婆子语气里的轻慢和刁难,隔着一道门都清晰可辨。

他当时在门外站了片刻,心中只有不耐和淡淡的厌烦。觉得她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要被下人拿捏,实在无用。他最终没有进去,转身走了。后来那婆子如何,她是否得到了血燕,他再未过问。

那样一个连厨房婆子的刁难都应对得如此狼狈、甚至不敢抬出他名号来压人的沈琉璃,怎么可能有报告里描述的,那种面对恶意构陷和官府威压时 “临危不乱”、“三言两语化解危机”、“借势宣扬” 的老辣手段?!

这根本是两个人!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精心策划的试探,不仅没有逼出对方的破绽,反而成了对方展示能力和凝聚人心的舞台。他像一个在暗处掷出石子想惊起草丛中猎物的猎人,却发现那“猎物”非但没惊慌逃窜,反而优雅转身,借着他掷出的石子,敲响了宣告自己存在和强大的锣鼓!

这种失控的感觉,这种事与愿违的憋闷,比战场上任何一次失利都更让他感到愤怒和……难堪。

然而,另一种更尖锐的情绪,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挫败的阴影下嘶嘶作响——那是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好奇,与一种被深深触犯的、关于“所有权”的暴怒。

“可如果不是她,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又一个懂医术、会经商、眉眼相似、还姓云的女人?!”

云纹。习惯。时间点。空坟。

这些线索像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罩下,越是挣扎,收得越紧。他试图用“巧合”和“不可能”来撕裂这张网,但每一次撕扯,都只让网线更深地勒进皮肉。

如果不是沈琉璃,那么这一切该如何解释?一个凭空出现的孤女,恰好拥有沈琉璃可能具备(却从未展现)的医术天赋?恰好拥有沈琉璃绝无可能拥有的经商头脑和雷霆手腕?恰好眉眼与沈琉璃有几分令人心惊的相似?恰好也姓云?恰好出现在沈琉璃“死后”不久?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环环相扣、直指核心的巧合?!

他拒绝相信!可心底那个微弱的声音却在不断放大:万一呢?万一她就是呢?万一那个被他视作摆设、弃如敝履的女人,真的拥有一颗被他彻底忽视的、聪慧甚至强悍的心呢?万一她的怯懦沉默,并非本性,而是对冰冷环境绝望后的自我保护,或是……对他彻底的失望与疏离?

这个“万一”带来的,不仅仅是认知颠覆的冲击,更是一种强烈的、几乎让他血液逆流的占有欲和愤怒。

她是他的王妃!明媒正娶,名正言顺!即便他曾经不屑一顾,即便她可能“死”了,她也曾是属于他的!她的名字写在他的族谱上,她的生死(他认为的)曾由他一言而决!

可现在,这个可能“死而复生”的女人,却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活得风生水起,被另一个男人温言呵护,被众人赞誉追捧,展现出他从未见过的、甚至可能远超他想象的耀眼光彩!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卑贱的仆从(即便这个“仆从”曾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狠狠嘲弄和背叛了!他的东西,即便他不要了,扔掉了,也绝不允许旁人捡去,擦拭干净,奉若珍宝,绽放出比他拥有时更加夺目的光芒!

挫败感、灼烧般的好奇心、以及这种“所有物脱离掌控甚至可能变得更好”的暴怒,如同三股不同颜色的炽热岩浆,在他胸中交汇、奔涌、沸腾,几乎要冲破他理智的岩层。

在这几乎将他吞噬的激烈情绪漩涡中,一个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毒龙藤,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力量,疯狂生长、缠绕住他所有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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