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卑鄙的试探(1/2)

京城,镇北王府书房。

等待的焦灼已如同慢性毒药,侵蚀着萧绝的每一寸神经。第二批暗卫传回的消息依旧是些零碎的日常观察:云无心减少了外出,多在坊内调配新品;她似乎改变了眉形发髻,气质更显疏冷;与温子墨往来如常,议事频繁,但未有逾矩迹象;枕水阁守卫似乎有所加强……

有用,却又无用。这些信息像拼图碎片,却偏偏缺少最关键的那几块,无法拼凑出确凿的结论。画像上那似曾相识又截然不同的眉眼,乱葬岗那座空无一物的荒坟,如同两个极端,将他的心撕扯在“是她”与“不是她”的悬崖两端,日复一日,备受煎熬。

他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了。

每日对着那幅残缺的画像和空洞的报告,猜测着千里之外那个女人究竟是何身份,又与另一个男人是怎样的“关系密切”,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他是萧绝,是习惯了掌控一切、令行禁止的镇北王,何时沦落到需要为一个女人的真伪而如此辗转反侧、束手无策?

不,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主动出击,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如果她真是沈琉璃,身处异乡,经营着偌大的产业,必然有其脆弱之处。若施加压力,面临危机,她是否会露出破绽?是否会下意识地动用某些属于“沈琉璃”的思维方式、应变能力,或者……向某些人求助?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迅速扎根疯长,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狠厉。

他等不及更详尽的、需要水磨工夫的探查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试探,去逼迫,去验证。

“备纸墨。”萧绝声音沙哑,对侍立门外的长随吩咐。

很快,上好的薛涛笺和紫毫笔呈了上来。萧绝没有立刻动笔,他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开始凋零的草木,眼神幽暗莫测。

动用他在江南的关系网吗?直接以权势碾压,将她掳来?不,那样太粗暴,也可能打草惊蛇,万一她不是沈琉璃,或是她背后有别的依仗,反会落人口实,甚至可能让她彻底隐藏或毁灭证据。他要的,是让她在压力下自然流露,是观察她的应对,是寻找蛛丝马迹。

他需要一些看似“合情合理”的麻烦。一些足够让一个普通商贾女子焦头烂额、方寸大乱,却又不足以立刻将其摧毁,逼得她狗急跳墙或背后势力直接介入的麻烦。

沉吟片刻,萧绝回到书案后,提笔蘸墨。他并未写给任何具体的人,而是写了数封措辞谨慎、但内里意味不言自明的短函。收信人,有江南道几位与他素有往来、或受过他恩惠的官员,也有江南某些消息灵通、善于钻营的地方势力头面人物。信中没有直接提及“美人坊”或“云无心”,只以“友人商号”、“新起之秀”、“需稍加磨砺”、“望照拂一二”等模糊字眼带过,附上了美人坊在芙蓉镇的具体位置。

这些人精,自然懂得如何解读“照拂”与“磨砺”背后的潜台词。不需要他亲自下令,自然会有人为了讨好他这位权势赫赫的镇北王,去“适当”地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或许还挡了别人财路的“美人坊”找点“小麻烦”。

他要看的,就是那个云无心,如何应对这些“小麻烦”。

第一波:地痞闹事。

三日后,芙蓉镇,美人坊铺面前。

正值午后,阳光尚好,街上行人不少。美人坊的门庭虽因预约制而不显拥挤,但往来进出的多是衣着体面的夫人小姐或仆役,自有一股不同于寻常店铺的清雅贵气。

突然,一阵喧哗哭嚎打破了这份宁静。

三个衣着邋遢、满脸横肉的汉子,搀扶着一个用布巾半遮着脸、不停呻吟的妇人,气势汹汹地冲到美人坊门口。那妇人衣衫陈旧,露出的半边脸上赫然有着一片吓人的红疹和水泡。

为首的疤脸汉子一脚踹在门前的石阶上,声如洪钟,瞬间吸引了半条街的目光:“黑店!美人坊是黑店!用了你们家的玉容膏,我婆娘的脸烂成了这样!赔钱!今天不赔个千八百两,老子砸了你这害人的铺子!”

另一个瘦高个立刻帮腔,举起一个空空如也、印着美人坊云纹标记的脂粉盒(不知从何处得来):“大家伙看看!就是这东西!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养颜圣品,结果呢?害人破相!你们这店就是专骗女人钱的!”

被搀扶的妇人适时地发出更大的哀嚎,揭开布巾,露出那惨不忍睹的脸,引得围观人群一阵惊呼和窃窃私语。

美人坊门口的伙计和迎客的侍女脸色一变,立刻有人进去通报。很快,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试图稳住局面:“几位客官,有话好说。我们美人坊的产品皆有严格质检,从未出过这等事。可否将这位夫人请进来,让我们东家或是坐堂大夫瞧瞧,若真是我们的问题,定当负责。”

“进去?进去被你们灭口吗?”疤脸汉子蛮横地一挥手,“少来这套!就在这儿说!大家评评理!要么当场赔钱,要么咱们就见官!让县太爷查封了你们这黑店!”

他们堵在门口,又叫又骂,污言秽语不断,引来越来越多人围观,严重影响了铺面正常秩序和声誉。不少原本要进店的客人见状,都迟疑着停下脚步,远远观望。

消息飞快传到后院。

云无心正在核对一批新到的“无心缎”样本,闻报,手中抚摸缎面的动作微微一顿。阿蛮和林护卫脸色都沉了下来。

“娘子,定是有人故意捣乱!”阿蛮急道,“那玉容膏怎会让人烂脸?定是他们拿了空盒子来讹诈!”

林护卫也道:“属下这就带人将他们驱散!”

“慢。”云无心放下手中的缎子,站起身,脸上并无太多惊慌,只有一层冰霜般的冷意。地痞闹事,这是最下作却也最常见的手段。来得如此突兀,目标如此明确,绝非寻常的地痞勒索。

“去看看。”她整理了一下衣袖,神色平静地向外走去。

来到铺面与后院的连接处,透过珠帘,她能清楚地看到门口那场闹剧。疤脸汉子依旧在叫嚣,围观者指指点点。美人坊的伙计和管事被堵在门内,进退两难。

云无心没有立刻露面。她低声对身边的林护卫吩咐了几句,林护卫点点头,迅速从侧门离开。

然后,她示意阿蛮和另一位口齿伶俐、处事稳重的侍女跟着,自己则缓步走到前厅。

她一出现,嘈杂声似乎都静了一瞬。月白色的衣裙,利落的单螺髻,平直的眉,清冷的目光,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闹事的几个地痞也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这美人坊的东家竟是这般年轻冷冽的女子。

“几位,”云无心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哗,“说是我美人坊的产品所致,可有凭证?购买单据?何时何处购买?这位夫人的脸,可否让我近前一观?我略通医术,或可辨别是何种原因所致。”

她语气平稳,条理清晰,既未露怯,也未动怒,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疤脸汉子回过神,更加大声地嚷嚷:“凭证?这盒子就是凭证!脸都烂了,你还想抵赖?我看你就是想拖延!”

“并非抵赖。”云无心目光扫过那妇人脸上可怖的红疹,心中已有几分判断,那更像是接触了某种烈性毒草或用了劣质铅粉所致,绝非玉容膏温和配方能造成。“若是我们的责任,美人坊绝不推诿。但若非我们所为,有人恶意构陷,败坏我坊声誉……”她顿了顿,目光如冰棱般扫过那几个地痞,“芙蓉镇虽小,亦有王法。我已派人去请保甲和镇上仁济堂的刘大夫。是非曲直,等刘大夫验看过这位夫人的脸,再请保甲诸位一同查问这盒子来历、几位近日行踪,自有公断。若真是讹诈,按律,诬告反坐,损坏商户名誉,赔偿之外,恐还需吃些官司。”

她的话不急不缓,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冷静的压迫感。提到保甲和刘大夫(刘大夫是温子墨的师兄,在镇上德高望重),更是直接戳破了对方想浑水摸鱼、恐吓了事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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