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陷入困局(2/2)

“外界多有猜测……议亲风声”——议亲?!他们竟敢!温子墨知道她是谁吗?知道她曾经是镇北王妃吗?!若她真是沈琉璃,这岂不是……岂不是……

每次想到这些,一股混杂着暴怒、酸涩和强烈不适的邪火就会直冲头顶,烧得他眼冒金星。他无法忍受这个想象,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个叫温子墨的男人,是什么模样?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温雅端方”、“仁心仁术”?他看她的眼神是怎样的?她对他,又是否……

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让他坐立难安,有时甚至会毫无缘由地突然暴怒,摔碎手边的茶盏,吓得门外侍从噤若寒蝉。

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由无数个“可能”和“不可能”紧密编织而成的无形牢笼里。

可能一:沈琉璃已死,云无心是另一个人,所有巧合只是上天开的一个恶意玩笑。那他这些日子的焦灼、猜疑、愤怒,都成了无谓的笑话。他只需慢慢接受这个事实,或许时间能冲淡那座空坟带来的异样感,继续做他的镇北王。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微弱地抵抗:那些习惯的细节呢?那云纹呢?这解释不通!

可能二:沈琉璃没死,她就是云无心。这意味着他过去错得离谱,她以决绝的方式逃离并重生,如今活得精彩无比,且身边可能有了新的护花之人。这个可能性带来的冲击是毁灭性的。他该如何面对?冲去江南质问?将她抓回来?然后呢?继续相看两厌?还是……他不敢深想那隐约浮现的、名为“悔意”和“不甘”的情绪。

这两种可能性,以及它们之间无数模糊的变体,日日夜夜在他脑海中交战,撕扯。没有确凿证据支持任何一方,他就被永远地悬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挣脱不出。

那个他曾经弃如敝履、恨不得其消失以换取清净的女人,非但没有真正消失,反而正以一种极其诡异而强大的方式,重新侵入他的生活,霸占他的心神,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会在午夜梦回时,猛然惊醒,冷汗涔涔。梦里有时是沈琉璃哀戚怯懦的脸,有时又模糊成画像上云无心清冷的侧影,两者交织,最后往往定格在那座荒草萋萋、棺木破碎的空坟上。惊醒后,便再难入睡,只能睁眼到天明,听着更漏一声声滴答,每一滴都敲打在他绷紧的神经上。

他变得沉默寡言,除了必要的命令,几乎不与旁人交谈。周放似乎又来过一次,旁敲侧击地想问将军是否身体不适,被他冰冷的目光堵了回去。朝中同僚也觉察到镇北王近日越发阴沉难测,除了军国要务,无人敢上前打扰。

偌大的王府,他仿佛成了一个孤魂野鬼。明明身处权力中心,明明手握重兵,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与孤独。他掌控着北境防线,掌控着朝堂风向,却似乎掌控不了一个女人的生死真相,掌控不了自己此刻疯狂滋长的、混乱不堪的心绪。

困局。

名副其实的困局。

他在等,等江南传来能打破这僵局的消息。或许是云无心一个更清晰的正脸影像,或许是她某个确凿无疑属于沈琉璃的铁证,又或许是能彻底证明她是另一个人的无可辩驳的资料。

但在那之前,他只能困在这里,被自己的怀疑、猜测、愤怒、恐慌,还有那丝微弱却顽固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盼,反复凌迟。

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刻都是煎熬。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被困于京城王府这无形的牢笼中时,千里之外的芙蓉镇,一场秋雨刚刚停歇。“枕水阁”临水的轩窗被轻轻推开,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接住了檐角滴落的最后一颗水珠。手的主人望着洗净的碧空和远处朦胧的山色,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已将北方的风雪与某个人,彻底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困兽犹斗,而真正的猎手,或许早已从容布好了新的棋局。只是这棋局,萧绝何时能窥见全貌,又将以何种身份入局,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