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乱葬岗的空坟(2/2)
这个疑问,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烦躁和些许解脱的确认,也不再是近几日被各种线索撩拨起的、将信将疑的猜测。
它变成了一种巨大的、黑洞般的恐慌,瞬间吞噬了他!
如果她没死……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真的就是江南那个从容清冷、手段高超、与温子墨“关系匪浅”的云无心?
那个曾经占据着“镇北王妃”名分、却被他闲置在冰冷后院的女人,是否正在千里之外,对着另一个男人展露笑颜,经营着属于自己的王国,活得光芒万丈?
而他自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被“已故”王妃玩弄于股掌之间、连对方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的、可悲的夫君!
“清净”?
他曾以为她死了,世界就清净了。
可现在,这“死无对证”带来的,哪里是清净?是无尽的猜疑,是噬心的恐慌,是对自己过往所有认知和行为的彻底否定,是仿佛一脚踏空、坠入无边深渊的失重感!
他感到呼吸困难,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眼前甚至有些发黑,耳中嗡嗡作响。
“王爷?”跪在地上的暗卫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抬头,却看见王爷脸色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惊涛骇浪般的混乱与……一丝罕见的脆弱。
萧绝猛地闭上眼,挥了挥手,动作有些虚浮。
暗卫如蒙大赦,迅速退了出去,留下萧绝一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几乎要将他击垮的“证据”——或者说,“证据”的彻底缺失。
书房里重新陷入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令人窒息。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回椅子里,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
空坟。
尸骨无存。
死无对证。
江南。云无心。温子墨。云纹。相似的习惯。迥异的气质。
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疯狂旋转、碰撞、重组,拼凑出一个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让他无法接受的图景。
那个他一直试图用“不可能”来否定的“万一”,正在以无可辩驳的方式(恰恰因为“无”可辩驳),变得无比真实,无比迫近!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他的头顶,淹没他的口鼻。那是对未知的恐惧,对失去掌控的恐惧,对可能被彻底愚弄和背叛的恐惧,更是……对那个可能早已脱胎换骨、将他彻底抛在身后的“沈琉璃”的恐惧。
他忽然想起她“病重”时,他似乎一次都未曾去探望过。只记得管家回报说王妃病体沉疴,药石罔效。他当时在忙什么?好像是北境一批军械的交接出了问题?还是朝中又有人弹劾他拥兵自重?
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挥了挥手,说了句:“知道了,按规矩办。”
按规矩办……就是办成了一座北郊乱葬岗边、如今已被野狗刨开、尸骨无存的空坟!
“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从他胸腔里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惶惑。
如果……如果当初他去看一眼呢?如果他对她的“病”稍稍上心一点呢?如果他没有那么轻易地相信她“死了”呢?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可惜,没有如果。
空坟无言,却比任何控诉都更响亮地宣告着一个事实:那个叫沈琉璃的女人,或许真的以某种他始料未及的方式,从他精心构筑(抑或是漫不经心维持)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疑云和即将燎原的追索之火。
萧绝缓缓睁开眼,眼底的血丝更重,但那份恐慌,正在被一种更加执拗、更加冰冷的决心所取代。
死无对证?
那他就去找活生生的证据!
江南……芙蓉镇……云无心……
他必须去。立刻,马上!
这场由他亲手点燃、如今已烧到自己心头的火葬场,必须有一个结果。
无论那是重逢,还是彻底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