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焚（上）—— 最后的准备（1/2）

萧绝离京后的第二个深夜。

月暗星稀，浓重的墨色涂抹了整个天幕，连偶尔闪烁的寒星都被厚重的云层吞噬。万籁俱寂，唯有凛冽的北风不知疲倦地刮过王府的重重屋脊，发出如同鬼泣般的呜咽声，掩盖了这夜色下一切细微的动静。

正院里，一片死黑。禁足的指令让这里连一丝灯火都无，仿佛一座被遗忘的孤坟。

沈琉璃悄无声息地立在窗边，如同一尊融于黑暗的雕像。她没有点灯，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耳朵捕捉着院墙外传来的、规律而沉闷的巡逻脚步声。

一队，两队……

脚步声在院门外短暂停留，是例行的交接。低沉的交谈声隐约传来，带着深夜值守的疲惫和不耐。

“……这鬼天气，冻死个人……”

“赶紧交班，回去还能眯一会儿……”

“里面那位……啧，真是晦气，还得守着……”

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风声中。

沈琉璃在心中默数。按照她数月来观察记录的规律，下一班巡逻抵达这片相对偏僻区域，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时间窗口，打开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瞬间动了起来。动作迅捷而精准，没有一丝多余。

第一步：确认与引火。

她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滑向位于院落最深处、紧邻小厨房的杂物间。这里堆放着她早已不用的旧物——几件半旧的帐幔，一些破损的家具木料，以及平日里积攒的、干燥的废纸。是她精心挑选的，最佳的起火点。

她从一堆破木板下，摸出那个沉甸甸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陶罐。里面是她费尽心力，一点一滴从份例灯油中克扣、积攒下来的火油。

拔开塞子，粘稠的、带着危险气息的液体被小心而均匀地倾洒在几处关键位置——支撑房梁的木质立柱根部，堆叠的布料和木料缝隙间。她确保火油浸润了足够的引燃物，足以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吞噬一切的热量，并且火势会顺着预设的易燃通道，迅速蔓延向与之相连的主卧室。

第二步：安置替身。

做完这一切，她将空罐塞回原处，用杂物掩盖好所有痕迹。然后，她转身，走向那间她住了不到一年、承载了无尽屈辱和冰冷的卧室。

内室里，更加黑暗。借着从破旧窗纸透进的极其微弱的夜光，能看到床榻上，隐约躺着一个穿着她日常寝衣的人形轮廓。那是张婆子依约，在昨日深夜利用运送秽物的机会，偷偷运进来的、那个早已断气的丫鬟尸体。

沈琉璃走到床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对待一件没有生命的道具。她从怀中摸出那支做工精致、带有明显宫廷造办处印记、却也因此无法变卖的金簪。这是她作为“镇北王妃”最显眼的身份标识之一。

她俯下身，动作稳定得近乎冷酷，将那支冰凉的金簪，仔细地、牢牢地簪在了那具尸体早已僵硬、梳理成她平日发式的头发上。

然后，她调整了一下尸体的位置，让其侧卧在床榻内侧，面朝里，仿佛在沉睡。这个位置，既能确保尸体在火起后被“发现”，又因为角度和火势遮蔽，不易在混乱中被立刻看清面容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