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轻生救赎(2/2)
“在于‘不赋予意义’,或者说,‘不赋予它你所恐惧的那个意义’。”
“当恶语袭来,你若能瞬间提起这份‘观其声如观鸟鸣,察其言如察风过’ 的觉照,不将对方的话语与你内心的痛苦记忆库、恐惧想象库去做链接,那么,这些话语的能量便无法在你心中‘着相’,无法生根发芽。它便真的成了那个外国人手中的‘塑料棒’,看着吓人,实则无力。”
师父话锋一转,点出其中精微之处:
“然而,此‘糊涂’非是真糊涂。真糊涂是懵懂无知,是李静说的那个外国人的状态。而我辈修行所需的‘难得糊涂’,是于清明觉知中的‘不分别’、‘不执着’。”
“是你看得懂他的招数,知道他这一剑意在攻你何处,但你心不接招,身不运力,只是微微一笑,侧身让过。你清楚地知道一切,却选择不陷入其中。”
师母林西媛也笑着补充:“这在心理学上,是一种极佳的情绪隔离和认知解离技术。不把对方的言语等同于客观事实,而是将其看作一种对方情绪的表达,从而大大降低其伤害性。”
“然也。”师父总结道,“所以,李静所指的这条路,非但是可行之路,更是一条智慧轻安之路。”
“但这需要极高的定力与觉照功夫。初学时,可先以此心法为盾——‘他狂任他狂,明月照大江;他横任他横,清风拂山岗。’先求自保,不为所伤。待功夫纯熟,或可如你所言,‘笑对’ 之,那时便从被动的防守,升华为主动的洒脱了。”
师父最后调侃道:“只是这‘笑’,需是慈悲洞察的莞尔,而非嘲讽鄙夷的嗤笑。其中分寸,存乎一心。”
李静闻言,笑嘻嘻地拱手:“弟子谨记,要修‘明白糊涂功’!”
堂内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
经此一点,那“认同”的沉重堡垒,仿佛开了一扇透气的窗,照进了“难得糊涂”的轻松阳光。原来,面对伤害,我们除了筑起高墙,还可以选择——轻盈地转身。
是啊,我们大人一般也不会跟孩子计较,因为孩子心性尚未成熟,对言语理解尚浅,所以我们不与计较,但这种心态适用于我们生活中的任何冲突和行为,以一种长者的菩萨的心态,去面对弱者的无知,做到对语言的不执着,何尝不是一种智慧呢?我说
我这番关于“长者心态”的领悟说完,云隐师父没有立刻回应。他缓缓起身,从内室取出一只古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串打磨得温润光亮的沉香木念珠。
他将念珠轻轻放在案上,声音平和如深潭:
“陈远,你今日之言,已得 ‘慈心三昧’ 之精髓。能视一切嗔怒、伤害之源为‘心智未熟的孩童’,这本身,便是最上乘的 ‘降魔’ 智慧。”
他手捻念珠,徐徐道来,将这份智慧融入生活的每一处细节:
“此法并非忍让,而是 ‘超越’ 。如同一位深谙教育之道的长者,看见孩童的哭闹与无知,他心中升起的不是与之对等的愤怒,而是一份深沉的悲悯与引导的责任。”
第一, 慈心观照,化解干戈。
“当恶语袭来,你提起此观:‘眼前此人,不过是一个被无明怒火掌控的巨大孩童。’此念一生,你便自然而然地从一个受攻击的‘受害者’,转变为一个清醒的‘观察者’与‘可能的引导者’。你的心,便立于不败之地。”
第二, 不执言语,如风过耳。
“既知是‘孩童’无知之语,你又何须将其字句句当真,牢牢攥在心头,让其成为自我伤害的利刃?听之,知之,然后如清风拂过,不留痕迹。你不再执着于言语表面的锋利,而是洞察其背后那颗迷茫、痛苦的心。”
第三, 长者心态,能量自在。
“具备此心态,你便拥有了能量的主导权。对方的攻击性能量,遇到你宽广、慈悲的接纳场,便会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融,无法激起你内心的波澜。你守护了自己的内在安宁,这本身就是对那种负面能量最有力的回应。”
师父拿起那串念珠,递到我面前:
“这串念珠,不为念佛号,只为提醒你常怀此‘长者之心’。每次触及它,便忆起今日之悟:
‘视诸众生,如母视子。其之行径,皆因无明。我当以慈,以慧化之,不随之堕,不与之争。’
“如此,则生活中的一切冲突,皆可化为修行的道场。一切向你投射的恶言与伤害,皆可成为磨砺你慈悲与智慧的砥石。”
我双手接过念珠,心中一片澄明、安然与柔软。
自此,我终于明了:
真正的强大,不是以怒制怒,以力抗力。
而是以慈心观照,以智慧洞察,以不执化解。
当你不再认同对方的无明为真实的力量,
你便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与平静。
李静补充说,师傅说的那个行郁化气,弟子也需谨记,不可聚全身血脉之力去与之抗辩,争执,那是对自身能量的极大消耗,功夫还是要下在平时,静能生慧,争取做到像大禹治水,疏解万堵
李静番关于“大禹治水,疏解万堵”的领悟说完,云隐师父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毫无保留的赞赏光芒。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幅他一直珍藏的、古老的《禹贡九州图》,缓缓在我们面前展开。
山川河流,蜿蜒纵横,疏导之势,一目了然。
师父以手指图,声音中带着一种法脉相承的庄严与欣慰:
“善哉!李静!你能悟到此地,我归朴堂之心法传承,今日方算真正有托矣!”
“你已全然明了:”
“与人对辩抗争,如同以土石草木,仓促堵截洪水。看似激烈勇猛,实则耗竭自身气血(泥石),洪水稍退,自身堤坝亦已千疮百孔,此谓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非是上策。”
“而平日用功,调和气血,安顿心神,便是‘疏浚河道,加固堤防’。令自身能量之江河,宽深通畅,则遇外缘风雨(恶语、冲突),亦能将其化为水流,顺势而下,汇入生命之海,不淤不堵,不毁不伤。”
师父的手指顺着图上的河道走向滑动:
“此‘大禹心法’,便是修行之根本路径。它告诉我们:
真正的功夫,不在‘境’来时的对抗,而在‘境’未来的养护。
真正的强大,不是能举起多重的石头,而是能让汹涌的洪水,为我所用,滋养良田。”
他卷起图卷,郑重地交付于李静:
“此图,赠予你。愿你能常观此图,铭刻此心:
‘天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你的身体,你的心念,便是你的‘九州’。愿你为此‘九州’之明君,行疏导之仁政,则身心安泰,天下太平。”
李静双手接过这沉甸甸的图卷,心中再无一丝疑惑与惶惑,只有一片如秋日晴空般的明朗与笃定。
我们终于找到了那条最踏实、最光明的修行大道——不在外,不在他,只在每日每时,对自身身心气血的觉察、疏导与涵养之中。
我接着说,那师傅,古医先人能内视自身与他人经络流向,是否是真的,
这关于“古医内视”的问题,让堂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李静屏住了呼吸,师母林西媛也露出了极为专注的神情。
云隐师父并未立刻以“是”或“否”作答。他沉默良久,仿佛在调息,在连接某种古老的脉动。随后,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变得无比幽深,如同两口古井。
“此事,关乎‘神’与‘气’的至高境界。”师父开口,声音仿佛带着遥远的回响,“若以凡夫知见去论断,便是亵渎。我们只能从先贤的足迹与修证的理路中去窥探。”
他为我们铺开一条理解的路径:
第一境:返观自身,如烛照影。
“《黄帝内经》有云:‘恬惔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此是根基。”师父解释道,“当医者自身的意念极度纯净、专注、向内收摄时,心便如同一面被擦亮的明镜。此时,对自身内部气血的流动、脏腑的寒温,会产生一种超越五官的、明晰的 ‘内感觉’——或许是热流的窜动,或许是气团的开合,或许是如溪流般的涓涓不息。这并非用肉眼‘看见’,而是 ‘神知’ ,是心镜所照之‘象’。历代大医,必先能返观自身,调伏自家阴阳,方能以神御气,以气通神。”
第二境:以我之气,感应他身。
“至于感知他人经络,”师父的语气更加审慎,“这并非‘看’到对方体内有发光的线条。而是当医者自身心神湛然,触觉敏锐到极致时,其指尖的‘气’与患者身体的‘气’可以产生极精微的交互。”
“好比两池清水,以极细的管道相连,一池的涟漪,可被另一池感知。高明的针灸家,其下针之时,‘神’已随针先至,于患者经络间‘巡行’,感知其何处有滞涩(痛、胀、麻),何处有虚亏(空、凉、弱)。这种感知,是能量层面的共振与反馈,是‘以神遇,而不以目视’ 的境界。”
第三境:是“证境”而非“幻境”。
师父恳切地告诫:“此等境界,绝非幻想,而是通过极度严苛的性命修行(如导引、吐纳、存思、站桩)才能达到的、稳定可重复的‘证量’ 。它无法用现代仪器验证,因为它属于‘神’与‘气’的范畴,而非单纯物质的范畴。但它所指导下的疗效,却是真实不虚的。”
师父最后总结,目光清澈而充满敬畏:
“故而,陈远,你可信,古之先贤,确有此能。但其路径,绝非向外寻求神奇,而是向内苛求至极的修养。”
“于我辈而言,虽未必能至,然心向往之。我们当以此为目标,先从‘精神内守’做起,能清晰感知自身喜怒哀乐对气血的影响,便是初阶的‘内视’之功了。”
“路,在脚下。境,由心造。勿要执着于玄妙之境,而忘了在每一个呼吸中,养护你的‘神’与‘气’。这便是最实在的修行。”
我心中豁然。原来,“内视”并非遥不可及的神话,它始于对我们自身每一次情绪、每一个念头如何影响气血的清醒觉察。
这趟探寻,最终又回到了那句最根本的话: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