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科举制度下教育资源与阶层流动的动态关系(1/2)
一、隋唐:科举刚诞生,平民终于能和贵族抢教育资源了
隋大业元年(605年),隋炀帝设进士科,科举制度才算正式登场。这之前魏晋南北朝实行“九品中正制”,当官全看门第高低。
而科举推行“考试取士”后,教育资源也从“贵族专属”慢慢向“大家共享”转变。
唐代把科举拾掇得更完善,设了秀才、明经、进士、明法好几个科目。明经科主要考背儒家经典,门槛低;进士科要考诗赋和策论,难度大。不同科目让不同底子的学子有了不同的路,也悄悄影响了大家往哪投教育资源。
平民子弟大多选明经科,毕竟光靠记就行——《通典·选举三》里说,唐代明经科录取人数是进士科的3-4倍。所以民间私塾里,讲经典注疏的课比教诗赋的多得多,慢慢就成了“平民重明经、贵族重进士”的样子。
这时候教育资源分配是“新旧掺着来”:一边,贵族和官僚家庭还是占着好资源。唐代前期官学很全,中央有国子学、太学,地方有州学、县学,但入学有门槛,比如国子学只收三品以上官员的孩子。这些官宦子弟能学《礼记》《左传》这些科举核心教材,还能跟国子博士这样的名师学。
就说国子博士孔颖达,他编了唐代科举指定教材《五经正义》,学生大多是贵族子弟。《旧唐书·孔颖达传》里记着,贞观年间他的学生考明经科,70%都能中;可民间学子考明经科,录取率还不到15%,名师资源被垄断,阶层间的差距一下就拉开了。
另一边,科举的“开放性”也给了平民家庭一点机会。唐代中期以后,有些有钱的商人、地主开始重视教育,花钱请私塾先生、买儒家经典,给孩子搭科举的底子。
唐代诗人孟郊就是例子,他家境差,爹只是个地方小官,没什么学术积累。但他“借人书疏,昼夜苦读”,在私塾学了《诗经》《尚书》,最后在贞元十二年(796年)考中进士,写下“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成了平民靠教育逆袭的代表。
柳宗元写的“郭橐驼”虽然是假人,但《种树郭橐驼传》里说“吾小人辍飧饔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故病且怠”,也能看出来平民家庭为了让孩子读书,得省吃俭用,甚至不干活,这背后都是科举给的阶层流动希望。
还有个不能忽视的点:唐代教育资源有地域差距。关中、河南、江南这些经济好、文化发达的地方,资源更集中。安史之乱后,北方人大量南迁,江南的私塾、书院多了起来。苏州、杭州一带出了不少“书坊”,专门教科举技巧,还提供《昭明文选》《唐诗三百首》这些教材,请考上过进士的人讲真题。
这种差距直接影响科举成功率——《唐代科举与文学》统计,唐代进士里,河南、河北、江南出身的占了60%以上,而岭南、剑南这些偏远地方的进士还不到10%,说到底就是教育资源分配不均衡的。
二、宋元:科举成熟了,各阶层抢教育资源更“卷”了
北宋建立后,宋太祖、宋太宗推行“重文轻武”,把科举改得更完善
扩大录取名额、废除“公荐”(不让官员给主考官推荐考生)、搞“糊名”“誊录”(把考生名字封上,专人抄试卷,防止考官作弊)。
这么一改,科举公平多了,教育资源投入和阶层流动的关系也更紧了。唐代每年大概录20个进士,宋代能录100多个,南宋甚至能到200多个。录取名额多了,社会各阶层都开始抢教育资源,形成了“全民向学”的风气。
这时候教育资源分配是“分层竞争”:上层贵族和官僚家庭靠“官学+私教”,把应试优势攥得死死的。宋代中央官学比如太学,实行“三舍法”,学生分外舍、内舍、上舍,上舍成绩好的能直接当官,不用考科举。
官僚子弟靠家里的关系,能优先进太学外舍,再慢慢升到内舍、上舍,最后当官。比如北宋宰相王安石的儿子王雱,靠王安石的人脉进太学,很快就升上舍,后来“赐进士及第”,直接进了仕途。
另外,官僚家庭还会请“名师私教”,这些私教要么当过科举主考官,要么是进士出身,懂命题规律和答题技巧。北宋文学家曾巩就被好多官僚家庭请去当私教,教“策论写作”,他的学生里好多都考上了进士,私教成了贵族和官僚家庭保持教育优势的关键。
中层的地主和商人家庭,靠“书院+家族私塾”抢科举的“中间名额”。宋代是书院的黄金时代,白鹿洞书院、岳麓书院这些有名的书院,不仅教儒家经典,还请朱熹、陆九渊这些理学大师来讲学,分析科举真题和儒家道理。
不过书院不是谁都能上,得交学费和“束修”(给老师的见面礼),来回还得花钱花时间,所以主要是有经济基础的地主、商人家庭的孩子去。比如南宋的白鹿洞书院,每年学费要“米五石”,相当于普通农民半年的收入,穷人家的孩子根本掏不起。
地主和商人家庭还会一起办“家族私塾”,家族出钱请先生教自家孩子。江南地区的“义庄”(家族慈善机构),常会拿一部分田租收入请私塾先生,保证家族子弟能上学。
北宋苏州的范氏义庄就是例子,《义庄规矩》里写着“每岁收租,除供给族人衣食外,余钱量给诸房子弟读书之费”。靠着义庄的支持,范氏家族在两宋出了30多个进士,范纯仁、范纯礼还当了宰相,成了“家族投教育-科举成功-阶层稳住”的典型。江南的“俞氏义庄”“朱氏义庄”也学这办法,拿田租的20%-30%请老师、买科举教材,让家族子弟在科举里保持竞争力。
这种“家族化”的教育投入,既降低了单个家庭的成本,又能靠“家族互助”提高子弟的科举成功率——《宋代科举制度研究》统计,宋代进士里,地主和商人家庭出身的占40%,比唐代的20%多了一倍,这跟“书院+家族私塾”的教育资源模式分不开。
最底层的平民家庭,只能靠“寒门苦读+地方善举”,艰难找“逆袭机会”。宋代有些地方官和士绅会办“义学”,给穷孩子免费上课。比如北宋范仲淹在苏州设“范氏义庄”,规定“族中子弟有贫不能学者,给以膏火之资”,还在苏州办了“州学”,收平民子弟。
宋代还有“书会”“文社”这些民间学术团体,穷学生能加入进去,互相借书、交流应试经验。南宋诗人陆游年轻时就加入过绍兴的“书会”,跟其他寒门学子“昼夜苦读,共论诗赋”,最后考上了进士。
但底层家庭的教育资源实在太少了,大多孩子只能“半耕半读”:白天种地,晚上借着月光或油灯读《论语》《孟子》这些基础教材。这种“碎片化”的学习,根本没法和上层、中层家庭的孩子比。
统计显示,宋代进士里,贫困农民家庭出身的还不到5%,而且大多考的是明经科(考记忆,难度低);进士科(考创作和策论,难度高)里的寒门学子,占比甚至不到2%,这就能看出来教育资源不均,把底层的阶层流动路堵得有多严。
到了元代,科举就折腾了:前期从1279年到1314年,整整35年没开科举;后期恢复了,却搞“四等人制”,把人分成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四等,录取名额偏向蒙古人和色目人,汉人、南人得考更难的题才能中。
这套制度直接把教育资源分得更不均,还加了民族差距:蒙古人、色目人靠身份特权,不用怎么读书就能考科举;汉人、南人想考上,得花大价钱请会蒙古文和汉文的双语先生,投入比蒙古人多好几倍。
元代科举规定,蒙古人、色目人考“经义”和“策论”能用蒙古文答题,题还简单——比如蒙古人只考《论语》选段解读;汉人得考《四书章句集注》全文的道理,难度差远了。而且蒙古人、色目人占全国10%的人口,却占了50%的录取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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