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牛贩子(1/2)

地底下的寒气,像附骨的蛆,钻在骨头缝里,好几天下不去。

我坐在门槛上,看着门外,天阴沉沉的,风撕得我家那棚金竹林“哗哗”作响。邻居家那棵高大的黑桃树,在我家门前,也已经满树光秃秃的。

家里静得吓人。

可家就是再冷清,日子同样不长不短,不慢不快,不多不少地过。

二妹有妹又坐在屋里,借着那盏煤油灯淡黄的灯光,低着头,又开始了原本是娘做的针线活。自娘失踪后,她不仅接替了娘在地里的活路,回到家,洗碗、喂猪、缝补、做饭等屋里屋外的事,几乎全落在了她稚嫩的肩上。

她今晚的针线活,不是在缝新衣,是补三弟那条磨得油光发亮、屁股蛋子露出来了的裤子。三弟在给牛添草,四弟则烧水洗脚,没了娘,以前煤油灯下做作业的画面没有了,换成每晚雷打不动的烧水洗脚。他不仅烧给爹洗,还主动烧给我们洗。以前有什么话,总赖着跟娘说,现在有什么话,只跟二妹小声谨慎的说,生怕惊动了什么。

这个家,自从娘不见了,就像一串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现在,是这几个没成年的娃,硬是用他们细瘦的胳膊,一颗一颗,想把珠子捡起来,重新串上。可那线,早就糟了,怎么串都是散的。

爹,李明七,是这个家里唯一还能“动”的大人,可他动的方向,跟这个家越来越远。

天刚蒙蒙亮,雾气还没散。爹就起来了,窸窸窣窣地穿上他那身出门才穿的、洗得发白的喇叭苗式的蓝布唐装(娘缝的),胡乱地抹了把脸,对着墙上那块裂了缝的镜子,在嘴角四周打了点肥皂泡沫,拿出像铡刀一样的剃刀,把花白的胡子剃干净。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得出他要出门了。

他走到墙角,拿起篾帽,背在背上,又拿了一根出门时常拿的棍子,跟三弟、二妹嘱咐一番,看了我一眼,转身慢腾腾地走下石楼梯去了。

爹这是要去买牛。

他这辈子的赚钱门道,就是做牛买卖,从a地买来牛,换到b地卖。

这门生意靠的是眼力,爹的眼力不错,每回都能赚到不少差价。

原本爹在外边做买卖,娘在家里操持,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但不知那股筋胀,娘突然消失了。

我是个聋哑人,我真的没法找到答案,唯一的希望,是能从洞中把娘找回来。

爹已经走出去很远,望水才把两个烤好的红薯,跟上去递给爹,爹接过去,塞进包里,又叮嘱了望水一回。

以前娘在的时候,他每次出门,娘总会叮嘱一句“小心点,早点回来”。

现在,院坝口空荡荡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