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归途(1/2)

我在那片散发着非人光晕的白色祭坛前,不知呆坐了多久。

直到马灯的火苗渐渐微弱,玻璃罩蒙上一层黑灰,我才猛地惊醒过来。

洞厅里乳白色的光依旧恒定地亮着,照得四周没有一丝阴影,却让我心里头比任何黑暗都更慌。

祭坛上那些流动的、闪现的幻影——滔天的洪水、跪拜的先民、还有娘最后那个弯腰摘豆角的背影——像用滚烫的烙铁,深深地烙在了我的眼底。

我分不清那是千百年前的残像,还是这妖异的石头窥探了我脑子里的记忆造出来的幻觉。但那个三圈符号,和娘的身影联系在一起,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得上去。

这地底下的秘密太烫手,我一个人接不住。

回去的路,感觉比来时漫长十倍。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穿过发光通道,重见三界洞那片墨黑色的地下湖时,竟觉得有几分亲切。至少这里的黑暗是熟悉的,是死的。不像那白色洞厅,亮得让人心慌,仿佛每一寸光都在偷窥你的心思。

等我终于从量角器洞爬回地面,天已经黑透了。

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寒星钉在墨蓝色的天幕上,闪着冷光。寨子里静悄悄的,连狗叫都听不见(感觉不到那种氛围)。

冬夜的寒气像针一样扎进我刚从地底带上来的、那点稀薄的暖意里。

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

院坝里黑着,只有灶房窗户透出一点煤油灯昏黄的光。我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猪食、煤烟和冷空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二妹有妹正坐在灶前的小凳上,就着灯光纳鞋底,针线走得又急又密,像是在跟谁赌气。三弟望水在刷锅,锅铲碰着铁锅,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我能看到他的动作,感受到灶台的轻微震动)。四弟则一人坐在一个昏暗的角落打瞌睡,头拜一下,又赶紧醒回来,蔫头耷脑地眨巴着嘴,无精打采地瞟了我一眼,又继续打他的瞌睡。

见我回来,有妹的眼神疲惫中带着担忧,张了张嘴,示意我吃饭,帮我放好马灯,回到原位低下头,继续纳她的鞋底。望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动了动嘴唇,示意我饭在桌子上。

爹还没回来。

这让我有些担心。往常他去邻县贩牛,最多三四天就回了。这次,已经第五天了。

屋里的冷清,比地底祭坛的死寂更压得人喘不过气。我默默地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冰得喉咙生疼,却压不住心里的燥乱。

我走到桌边,饭菜还都热着,就把饭吃了。

吃完饭,我对着四弟“阿土”了一下,比划他洗了脚去睡觉。他却摇头,我知道,他真上了床,一定又睡不着,娘的失踪对他的打击最大。爹又不在家了,天一黑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打瞌睡。

只有大哥稍好一点,毕竟他已成家立业,搬到了百里外的花贡居住。又有老婆孩子,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要想一下娘都没时间。

四弟打了一阵瞌睡后,清醒了,便开始去烧水,跟往常一样,让每个人都洗完,他才洗,然后坐在二妹旁边,看二妹纳一阵鞋底后,夜深了,自己上床睡去了。

夜里,我躺在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看着屋顶的黑暗。祭坛的白光、娘的背影、还有爹出门时那孤寂的背影,在我脑子里来回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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