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生杀一念（2/2）

秦夕月的愤怒、仇恨、战意瞬间被恐惧压制了，握剑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眼泪不停流下来。

她看到了顾承章的眼神。那是要杀人的眼神。

鸳鸯双剑伉俪情深，天下皆知，可他们的名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们喜欢虐杀，喜欢享受杀人时的快感。

同样的，她对杀意的感知也更为敏感。

“你不要杀我，我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他是无辜的，求求你了……”

顾承章愣住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对这个女人确实没有什么怜花惜玉的意思，但涉及到胎儿，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承章犹豫了大概三个呼吸，没有动手，也没有搜刮战利品，转身离开。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是在浪费宝贵的逃生时间，李忠和十大天干随时可能出现。

夕阳终于彻底沉入了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消散，夜幕开始降临。河岸边，只留下江扶摇的残躯，以及秦夕月的呜咽。

顾承章脚步踉跄，离开了那片弥漫着血腥与绝望的地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饥饿、伤痛、疲惫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饥饿感甚至超过了伤口的疼痛，让他头晕眼花。他现在无比怀念热腾腾红焖水鸭，再来一大碗米饭，把汤汁淋上，吃得那叫一个爽。

终于，他远离了河道，进入邙山余脉，在一处山脊后发现了一块小小的凹地，被几块巨大岩石围着，上方有茂密的藤蔓垂落，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遮蔽。这里相对干燥，背风，而且位置较高，便于观察下方动静，算是个暂时栖身的理想之地。

顾承章趴下来，仔细倾听一番，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才艰难地挪了进去。

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后，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是生火。

这是个冒险的决定。火光和烟气在山林中如同灯塔，易暴露位置，但他别无选择。衣物需要烘干，身体需要驱寒，需要烤点东西充饥，烧出来的木炭也有用处。

为了最大限度遮蔽火光，他挖了一个简易的行军灶，火堆也尽量小，只维持在不熄灭的程度，只留出一个面来取暖，上方也用石块遮住。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

橘黄色的火焰跳跃着，带来了些许温暖，他满足地笑了。

接着，他处理伤口。撕开破烂的衣衫，右肩胛下的剑创深可见骨，周围一片乌黑，那是江扶摇阴柔剑气侵蚀的痕迹。手臂上的豁口同样狰狞。他磨细了木炭，把沿途收集的草药砸出汁水，又割下相对干净的布料，在火上稍微烘烤后，蘸着汁水，咬牙清理伤口。触碰到翻卷的皮肉，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他一声不吭，动作迅速而稳定。撒上木炭粉，用布条紧紧包扎，手法娴熟。

他掏了一个鸟窝，很想把山雀也扔进去烧烤，又怕香味引来敌人。犹豫了许久，理智终于战胜了诱惑。他放飞了山雀，生吞了几个鸟蛋，把几棵野菜放在火上烤熟，狼吞虎咽地吃掉了。

野菜不好吃，他没得挑。粗糙，寡淡，又苦又涩。

但落入胃中，那温热的感觉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驱散了部分寒意，安抚了躁动的肠胃。这是他多日来，第一口热食。

吃完东西，身体暖和了一些，精力也恢复了不少。他不敢熄灭篝火，只是将火堆弄得更小，更隐蔽。然后靠在岩石上，怀抱默渊剑，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一边继续缓缓运转真元，温养伤势，同时消化着今晚这场生死搏杀和破境带来的感悟。

月上树梢，洒下一片清辉。顾承章在漫天银光中，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