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鸣镝惊潮 （下）（2/2）

炎赵骑兵的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轻易地撕裂、揉碎、然后漫过了玄秦军队的侧翼。他们不像是在战斗，更像是在进行一场高效的收割。铁蹄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一片血肉模糊的狼藉。玄秦的阵型被冲压、撕扯，迅速变得支离破碎，如同暴风雨中的沙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消失。

嬴无垢站在王旗下，之前那丝玩味的笑容早已僵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到了，那不是三千人，而是数万！赵咎将他所有的本钱，将炎赵边境能调动的几乎所有骑兵，都押在了这一击上！不是为了击溃，是为了……全歼！

视野所及，四面八方，除了奔腾的铁骑，就是飞扬的战旗。天空被烟尘遮蔽，阳光变得黯淡。耳边除了毁灭的轰鸣，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玄秦之王，十万大军的主帅，此刻竟产生了一种置身于狂暴大海中央，随时都会被下一个浪头拍得粉身碎骨的渺小与无力感。

人海……这就是真正的人海战术，以绝对的数量和气势，形成的令人绝望的潮水和死亡漩涡。

赵咎远远看着那片正在被他的骑兵海洋吞噬的黑色阵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冰冷如铁。

“结束了。”他轻声自语。

战争的天平，从这两股骑兵洪流出现的瞬间，就已经彻底倾斜，再无悬念。

暮色降临，嬴无垢站在黑色王旗下，和赵咎、顾承章近距离对峙。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什么人了，只有擎旗手和三五亲兵，浑身是血。炎赵将领杨瑜景、赵万青、黄衡三人在收拢士兵，打扫战场。

“在下炎赵太子赵咎，见过玄秦大王。”赵咎先行拱手致意，然后示意身后亲兵奉上金、银、玉三柄如意，茶、汤、酒各一盏。

嬴无垢冷笑道，“什么意思？羞辱我？”

赵咎摇头道，“王驾临阵，孤素闻礼之一字重于九鼎。今虽列甲胄、执金戈，然见王驾，犹欲依古礼裣衽再拜。昔者周公制礼，君臣有别而情义存焉？”

嬴无垢眼神微动，嗤笑道，“要俘虏我就直说，何必摆这一出？”

赵咎正色回答道，“此非玉阶金殿，乃血浸沙场；非宾主之欢，乃存亡之决。孤虽不才，忝居主将之位，自当守职责二字如守孤城。王师未捷，何以言礼？非敢轻王，实不敢负肩上三军性命、身后万里河山。”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要履行职责了——要抓你。嬴无垢当然听得出来，哈哈大笑道，“赵咎啊，你老爹赵敬章三个儿子，就属你最读不成书，名字都写不全，还在这里卖弄什么？谁教你背的？你三岁小孩读私塾吗？”

“怎么样？”赵咎眼神幽怨，望向顾承章，“都说了，和这样的人用不着客气，你就是不听，还说什么礼不礼、王不王的？这下倒好，被人耻笑了吧？”

顾承章默然无语，看着一脸自傲的嬴无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