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上）（2/2）

“无锋……”

嬴无锋强笑道，“母亲，不要失了最后的体面。”

卫婉清忍住哭泣，但泪水仍然不时落下。

“母亲，请到这里来。”嬴无锋把她搀扶到镜子前，“母亲，化化妆吧。”

“化妆？”

嬴无锋望向院中的那棵桂花树。

卫婉清明白了。

她挽起长发，开始梳妆。她坐在铜镜前，纤细的手指抚过自己苍白的脸颊。镜中人眼角已有了细纹，却仍能看出当年名动天下的风采。她把胭脂放在指腹，点水化开，缓缓将胭脂抹在脸上，那抹嫣红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她开始细细描画黛眉，指尖颤抖得将胭脂抹到了鬓角。嬴无锋取来那件月白绣银纹的广袖袍为她披上，院中桂花树被风吹得簌簌响，仿佛奏起一首挽歌。

“母亲很美，就这样吧。”嬴无锋把三尺白绫挂在桂花树上，“我和弟弟服侍您上路。”

孟集没有阻拦。能给卫婉清一个全尸，算是他给对方的最大颜面。

卫婉清缓缓来到桂树前，把头伸了进去。她确实很美，到了美得像一场未醒的梦。她的肌肤泛着冷玉般的莹白，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碎裂。她的眉如远山含黛，因垂泪而微微泛红；唇色本是极淡的樱粉，此刻被咬出一线血痕，反倒添了三分凄艳。最是那一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本该顾盼生辉，如今却盛着化不开的哀凉，像两泓结冰的春水，映着将熄的烛火，晃得人心尖发颤。

“母亲！”嬴无殇的呼唤，让她忍住悲伤，回眸一笑。这一笑让满院铁甲侍卫都屏住了呼吸——她嘴角梨涡里盛着的不是甜，是鸩酒般的决绝。

她闭上眼睛，踢开了垫脚的凳子。

“母亲！”嬴无锋和嬴无殇双双跪下，强忍着上去解救的冲动。

那是他们的母亲。

白绫勒紧的刹那，她想起了那一道剑光，以及第一次见他，那张年轻帅气的脸庞。

相同的情景，还能重演吗？

“孤鸿……”

这是她最后的遗言，一滴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嬴无锋和嬴无殇对视一眼，点点头。

嬴无锋的剑很冷。那柄嬴景亲授的青锋剑被他反手握住时，空气中响起一声极轻的铮鸣，像冰棱折断的脆响。他最后望了一眼桂花树上轻轻晃动的白绫。

“弟弟，”他的声音异常平稳，“闭眼，不要看。”

剑刃贴上脖颈的刹那，他忽然想起叶孤鸿教剑时的告诫：“杀人剑要快，赴死剑要慢。”

他刻意放慢了动作，锋刃在咽喉压出一道细如红线的血痕，而后才猛地向侧里割开。鲜血喷溅在嬴无殇的脸上时，他的躯体仍如青松般挺立着，只有微微颤抖的剑柄暴露了那份剜心之痛。

“兄长！”

嬴无殇的哭喊惊醒了被吓呆的侍卫。他们蜂拥而来，试图将嬴无殇生擒。

嬴无殇扑向倒下的无锋，摸到兄长心口奔涌的血瀑，滚烫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宽大的黑衣。绝望之下，他发疯般抓起跌落在地的剑，反刺自己胸口，誓不受辱。

他的动作很快，侍卫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青锋剑戳进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