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残阳归途（2/2）

“请起。”

“犬子和天子的合约，臣知道了，会遵守双方约定。”

姬瑞清微微点头，回应道，“那好，孤在洛邑等你。”

“陛下放心，臣休息一段时间，会自行前往。”

姬瑞清微微皱眉。这句不卑不亢的回应，似乎充满挑衅。不过他不想再生事端，便挥手示意对方退到一边。

姜临没有等姬瑞清先走，自己绕过卫队，头也不回地走了。

姬瑞清自然不会去追究他的失礼，放下车帘，继续赶路。

一路上，各国军队陆续脱离大军，各自归国。

苍楚旅贲最先请辞。

顾承章写了一封信，请求旅贲军带给大司命熊崇。自己依旧跟随姬瑞清，前往洛邑。

他还是想看看太庙里有什么。

嬴无垢多次向天子索要顾承章，表示愿意将天齐赔款划归王畿所有，遭拒后愤然离开。他们是骑兵，行军速度极快。

炎赵边骑北归，归赵咎指挥，攻击南侵的赤狄。

夕阳西斜，残阳如血，映照着蜿蜒北去的王畿联军大队。随着嬴无垢的边骑卷起尘烟疾驰而去，炎赵的赤色旌旗也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线。原本浩浩荡荡的诸侯联军，此刻只剩下王畿本部和卫、陈、宋、郑等几个小国的队伍，有气无力地行走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

车厢内，姬瑞清放下车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尘土，却隔不断心中的沉重。车外的景象让他倍感苍凉。那些依附的王畿的小国军队，他们的铠甲黯淡无光，甚至能看到锈迹；士兵们扛着磨损的矛戟，步伐拖沓，士气低迷。而本该是精锐的郑国军队，其阵列也显得有些松散，昔日能与天齐争锋的强国锋芒，如今只剩下暮气沉沉的疲态。这便是他姬周天子赖以维持权威的“爪牙”吗？辉煌如郑国，竟也沦落至此，真应了那句“日落西边，一落千里”。

唯有幽魏的武卒，虽然人数锐减，铠甲上布满刀痕箭创，但那股森严的纪律和沉默的杀气犹存。他们沉默地行进，步履整齐划一，即使在疲惫的归途中，依然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和警惕的姿态，在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里如同一块坚硬的磐石，格格不入，又令人侧目。

姬瑞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支沉默的黑色队伍前方，那个挺拔而年轻的身影——李柯。这位幽魏的上将军是如此年轻，却已手握重兵，亲历大战。这次伐齐，武卒虽然损失惨重，但核心骨架还在，李柯本人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回到幽魏，手握军政大权，他有的是时间、精力和权力去整顿军队，招纳流民，积蓄力量……十年？不，也许用不了十年，这支军队就会脱胎换骨，成为一股令人胆寒的力量。

车轮辘辘，碾过坑洼的路面，车身微微摇晃。姬瑞清疲惫地闭上眼，心中涌起巨大的无力感。自己真的老了，雄心尚在，筋骨却已难支。太子姬晨旭，总是敦厚有余，却少了些枭雄的狠厉与权谋的机变。此次伐齐虽胜，现在看来更像病人的一次回光返照。列国经此一役，回去之后，谁不会厉兵秣马，以求在这乱世之中占据先机？未来的九州，必然是更加激烈残酷的角逐场。他这个儿子，守得住祖宗留下的这艘千疮百孔的巨舰吗？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大周王室的未来，似乎正随着这暮色，一点点沉入无边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