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祭（2/2）

芈云樟摆摆手，对顾承章说道，“明日春祭，姬太子允许每人带二十人，你和灵萱都来。”

“我也去？”顾承章吃了一惊。

“去。你是大司命首徒，以后的少司命，多去看看，长长见识。”

“是。”

和顾承章说话了无生趣，芈云樟只觉越说越闷，站起来走了。

顾承章眨眨眼，灵萱偷偷笑了。她知道师兄从来不喜欢和权贵打交道，要不是熊崇是师父，就冲大司命这个官衔，顾承章只怕也是要对他敬而远之。

第二天清晨，洛邑戒严。大周太子姬晨旭率百官及各诸侯国太子，于城郊举行春祭。

山巅吹来的罡风卷起玄色旌旗，十二旒玉藻垂在姬晨旭额前，将他的面容衬得忽明忽暗。顾承章捧着青铜鸾雀羽扇，站立在苍楚巫祝队列最末，看着三丈高的青铜獬豸香炉吐出袅袅青烟，在晨光中扭曲成苍龙形状。

“吉时已到，登——”

司礼官拖长的尾音刺破晨雾，数面大鼓同时擂响。姬晨旭踏上白玉阶时，腰间组玉佩发出清越的撞击声。这位年轻的储君今日未戴象征太子的苍璧，而是悬了枚古朴的玄圭——相传是禹王治水时河伯所赠，能沟通天地。

顾承章注意到他每登三级便稍有停顿，分明是在确认身后诸侯太子的步调。祭坛为五层的三角结构，即公、侯、?伯、子、男?五爵依次而登，按级别大小站立。

“大周承天应命，叩告昊天上帝……”

祝词声里，顾承章随巫祝们甩动鸾雀羽扇。十二柄羽扇用金线串起数千根尾羽，扇动时可以发出凤鸣般的嗡鸣。这是春祭最关键的“引凤”环节，以巫力唤醒大山深处的凤凰遗骨，以此表明今年会受上苍的庇佑，五谷丰登。他偷偷瞥向祭坛中央的九鼎，鼎身上饕餮纹在晨曦中宛如活物，它们空洞的眼眶正对着玄秦使团的位置。

顾承章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嬴无垢。他身着玄色交领大袖袍，衣缘绣出十二重夔龙纹，每片龙鳞随着他的步伐折射幽光。腰间束着一条螭龙盘结的鞣革，龙首以青铜错金手法鞣制，扣在小腹正上方。

“大周太子献祭！

姬晨旭将玄圭插入祭坛，九鼎突然同时震颤。巫祝们开始跳起踏火巫舞，赤足踏过燃烧着的梧桐木。火光中，顾承章看到嬴无垢死死地盯着雍州鼎，似乎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承章！”巫祝长突然厉喝。顾承章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队形，走到九鼎西侧。

他鬼使神差地往鼎内看了一眼，身体忍不住打个冷颤，随即被巫祝长用力拽回。

“各国太子献祭——” 司礼官的声音拖得好长，真不知他是不是大红公鸡转世、天天打鸣练出来的。

雪燕太子田霜翎献上一枚“寒冰鉴”，篆刻玄鸟展翅，内部冻着三片不化之雪。晶体内隐约可见梧桐枝影，当阳光穿透时，会在地面投射出玄鸟绕鼎而飞的图腾。冰晶底座镶嵌着七枚陨铁星子，对应北斗七星方位。

这是燕国的重宝，可见这次春祭下了血本，引发一阵惊呼。

苍楚太子芈云樟献出一条长宽都是三丈的蜀锦，以金线绣出楚地山河，打开时江河竟有流动之感，可见绣工之精美。

天齐太子姜卫济叹了口气，潜在盟友又泡汤一个。芈云樟献出此图，意在表明苍楚没有称霸的心，依旧臣服于天子。你不管他内心服不服，起码表面工作到位。

这份礼，才是大周天子最想要的。

果然，姬晨旭面带笑意，连连点头。

后续各国一一献礼，唯有玄秦嬴无垢不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嬴无垢身上，姬晨旭面色如常，心里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