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七时欢乐时光(1/2)
清晨五点三刻,天还未全亮,姑苏古城笼罩在一片青灰色的薄雾中。
位于平江路中段的“笑哈哈茶馆”门板已经卸下三块,露出里面昏黄的灯光。茶馆老板顾伯正站在高高的木凳上,擦拭着那块黑底金字的招牌。
“顾伯早啊!”对门绸缎庄的王掌柜打着哈欠走出门,手里端着个紫砂壶,“今天开张这么早?”
顾伯回头笑道:“今儿个是‘七时欢乐时光’第一天试行,得提前准备。”
“七时欢乐时光?”王掌柜来了兴趣,凑近几步,“听着新鲜,什么意思?”
“就是七个时辰,七种欢乐。”顾伯神秘地眨眨眼,“您一会儿来喝茶,自然就知道了。”
六点整,第一缕晨光穿过平江河上的雾气,斜斜照在茶馆门口的青石板上。顾伯挂出一面小小的旗子,上面绣着一个“晨”字。
茶馆里,两张八仙桌已经被拼在一起,桌面上铺着靛蓝印花布。四个青瓷碗里装着热气腾腾的苏式汤面,旁边配着四碟小菜:酱萝卜、卤豆干、炒雪菜、油氽花生米。
“老李,这边坐!”七十岁的退休教师周老师招手道。
被称作老李的是巷子口修了四十年自行车的李师傅,他搓着手走进来:“哟,今天这阵仗不小啊。”
“顾老板的新花样,说是‘晨光面叙’,请我们几个老家伙来吃头汤面。”坐在角落里的退休邮递员老张已经开吃了,“唔,这焖肉面地道,肉酥而不烂,面细而有劲。”
第四个座位空着,直到面快凉了,才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挪进来。
“吴画师来了!”顾伯赶紧迎上去,搀扶老人坐下,“就等您了。”
吴画师本名吴墨,是姑苏城小有名气的水墨画家,如今八十有三,腿脚不便,但精神矍铄。他看看桌上的面,又看看三位老友,笑了:“好个顾老板,把我们四个‘平江路老朽’凑齐了。”
周老师推了推眼镜:“这叫‘四老晨会’,面钱我猜顾老板已经免了,条件是咱们得在这儿聊半个时辰的天。”
“聪明!”顾伯端来一壶碧螺春,“不白请,您几位聊得越热闹,我这茶馆生意越红火。规矩只有一个——不说伤心事,专聊高兴的。”
李师傅扒拉一口面:“那容易,我昨天修车遇到个好玩事儿...”
四个老人边吃边聊,从李师傅修车遇到的趣事,到周老师最近学智能手机闹的笑话,再到老张回忆送信时的奇遇。吴画师话最少,但每每插话,总是一语中的,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茶馆里的其他客人也陆续到来,被这边的笑声吸引,有的干脆端着茶杯凑过来听。不一会儿,八仙桌旁围了一圈人。
顾伯靠在柜台边,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他记录下第一个时辰的关键词:晨光、老友、笑声。
七点整,第二面小旗挂出,上面是个“稚”字。
平江路小学的孩子们上学经过茶馆门口,只见顾伯搬出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几个竹编小筐。
“来来来,小朋友们,猜谜时间到!”顾伯笑眯眯地说,“猜对一个,奖励芝麻糖一块!”
孩子们呼啦一下围上来。二年级的小胖子壮壮挤在最前面:“顾爷爷,什么谜语?”
“听好了——”顾伯清清嗓子,“‘有头没有颈,有眼没有眉,有翅不能飞,没脚千里行。’打一动物。”
“鱼!”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抢答。
“答对了!”顾伯递过一块芝麻糖,“下一个:‘白天草丛住,夜晚空中游,一盏小灯笼,挂在身后头。’”
“萤火虫!”孩子们异口同声。
顾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太简单了是吧?来个难的——‘生在青山数千年,十磨九难在地间,将我身体化粉碎,一道清白在人间。’”
孩子们沉默了。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石灰。”
众人回头,看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背着大大的画板,正是吴画师的孙子小墨。他害羞地补充道:“于谦的《石灰吟》:‘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好!”顾伯拍手,“小墨不愧是吴画师的孙子。来,芝麻糖加倍!”
小墨接过糖,却分给了旁边更小的孩子。顾伯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小墨,要不要帮顾爷爷一个忙?今天‘稚趣时光’这一环节,你来做小老师,教小朋友画简笔画怎么样?”
小墨眼睛一亮,随即看向爷爷。坐在茶馆窗边的吴画师微微点头。
于是,在早晨七点的平江河畔,一群孩子围坐在茶馆门前的石阶上,跟着小墨学画金鱼、画拱桥、画屋檐下的灯笼。小墨教得认真,孩子们学得起劲,偶尔有画得四不像的,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路过的家长纷纷驻足,有的拿出手机拍照。绸缎庄王掌柜的夫人牵着三岁的孙女路过,小姑娘看得入迷,不肯走,王夫人干脆进茶馆要了杯茶,边喝边等。
顾伯记录下第二个时辰:稚子、童趣、传承。
九点,第三面旗——“闲”字旗挂出。
此时茶馆已坐满七成,多是附近的居民和游客。顾伯走到茶馆中央的小小舞台上,敲了敲手中的醒木。
“各位客官,上午好!‘闲情时光’现在开始。今天咱们不说书,改‘接龙’!”
正在喝茶的周老师抬起头:“接龙?成语接龙?”
“非也非也。”顾伯摇头,“是‘故事接龙’。我起个头,在座的各位一人接一句,编一个属于咱们茶馆的故事。”
客人们面面相觑,既新奇又犹豫。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举手:“我参加!”
顾伯一看,是租住在巷子里的自由撰稿人小林。“好!小林开头。”
小林站起来,推了推眼镜:“从前,平江路有家奇怪的茶馆,茶馆老板养了一只会说人话的八哥...”
他坐下,示意下一位。接棒的是个上海来的女游客,她想了想:“八哥每天早晨向路人问好,但它有个怪癖——只说苏州话。”
众人笑了。第三个接龙的是个东北大汉,操着浓重的口音:“这八哥还挑人,听得懂苏州话的,它说‘早上好’;听不懂的,它就喊‘笃笃笃,卖糖粥’!”
茶馆里爆发出更大的笑声。接龙继续,故事越来越离奇:八哥帮迷路的孩子找妈妈,帮老奶奶记电话号码,还在一次小偷光顾时大叫“捉贼”...每个人都在故事里加入了自己的想象和生活经历。
轮到吴画师时,老人缓缓道:“八哥老了,声音沙哑了,它以为自己没用了。可是孩子们还是喜欢它,因为它记得每个人的名字,记得每个早晨的问候。”
茶馆里安静了一瞬。顾伯赶紧接上:“于是八哥明白了,重要的不是声音是否洪亮,而是心中是否有温度。”
接龙结束,客人们自发鼓起掌来。顾伯记录:闲情、共创、温暖。
十一点,“艺”字旗挂出。
吴画师在小墨的搀扶下,慢慢走向茶馆中央特意布置好的画案。桌上铺着宣纸,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吴老要现场作画?”有熟客惊喜道。
顾伯点头:“正是‘艺韵时光’。今天吴老要画的是咱们平江路,但有个特别之处——画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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