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 爷爷的瑞士菜谱(2/2)
“1982年春,试验‘雪山狮子头’——用瑞士猪肉,加入奶酪碎,清蒸而非红烧。结果:瑞士朋友喜食,说比传统瑞士肉丸更嫩。”
“1983年夏,将苏州绿豆汤改为‘阿尔卑斯绿豆冰’——加入瑞士蜂蜜和薄荷,冰镇后饮用。大受欢迎,尤其受儿童喜爱。”
“1985年秋,试验‘东西合璧火锅’——清汤锅底加入瑞士白葡萄酒,蘸料用奶酪酱混合芝麻酱。评价两极:中国朋友嫌怪,瑞士朋友称奇。”
程浩看得津津有味:“二爷爷这是把瑞士当成了料理实验室啊!”
“不止是实验室。”汉斯教授说,“通过这些料理,林医生搭建了一座桥梁。很多瑞士人因为对他的料理好奇,进而对中国文化产生兴趣;很多华人因为他的融合料理,在异乡找到了熟悉又新鲜的味道。”
他们回到亭子里,汉斯教授煮了一壶茶——是二爷爷自制的“瑞士花草茶”,用阿尔卑斯山野花混合中国绿茶。
“林医生晚年时,开始整理这些菜谱。”汉斯教授说,“他想出版一本《瑞士苏州融合料理》,但还没来得及完成。手稿在我这里,如果你们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程浩抢着说,“咱们可以在‘姑苏第一锅’推出二爷爷的融合菜!巧克力松鼠鳜鱼当甜点,奶酪生煎包当点心...”
林墨思考着:“但需要调整,要适合苏州人的口味。也许可以把奶酪生煎包改成更符合中国人口味的版本...”
“这就是林医生希望的。”汉斯教授欣慰地说,“他说过,料理要传承,更要发展。他希望后人不是照搬他的菜谱,而是从中获得灵感,创造属于自己的味道。”
阳光升高了,照在银杏树上,树叶闪着金光。汉斯教授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去挖梅子酒了。林医生说埋在银杏树下,你们带了苏州的土来?”
林墨拿出那个红布包裹的陶罐:“带了。爷爷说,要把苏州的土撒在园子里。”
他们走到银杏树下。汉斯教授指着一块石板:“就在这里。林医生埋酒时我帮着挖的坑,他说十年后开封,要和他的孙子一起喝。”
程浩找来铁锹,小心翼翼撬开石板。下面是个陶缸,用蜡密封得很好。挖出来时,缸身还带着泥土的湿气。
打开密封层,一股浓郁的酒香混合着梅子香扑鼻而来。酒液呈琥珀色,清澈透亮,缸底沉着几十颗梅子,已经泡得饱满发亮。
汉斯教授拿来三个小酒杯。林墨斟满三杯,先端起一杯,走到池塘边,将酒轻轻洒入水中:“爷爷,我们来了。这是苏州的土,撒在您的园子里;这是您的酒,我们替您喝。”
他将陶罐里的苏州土撒在银杏树下。泥土落在瑞士的土地上,很快融为一体。
三人举杯。酒入口,先是梅子的酸甜,然后是酒的醇厚,最后是一丝回甘,温暖地从喉咙滑到胃里。
“好酒。”汉斯教授赞叹,“林医生酿这酒时说,梅子要选苏州的,酒要用瑞士的,这样才有故乡和他乡交融的味道。”
程浩一饮而尽,眼圈有点红:“二爷爷真会享受。在瑞士建苏州园,用瑞士食材做苏州菜,酿融合两国风味的酒...他这是活明白了。”
林墨又斟了一杯,慢慢品着。这酒里,有祖父二十年的乡愁,有他对新家园的热爱,有他打破界限的勇气,还有他那永远不老的好奇心。
“程兄,”他忽然说,“咱们回去后,真得开个‘二爷爷融合料理专场’。不只是为了纪念爷爷,更是为了传承他的精神——敢于创新,敢于融合,敢于把生活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好主意!”程浩一拍大腿,“就从巧克力松鼠鳜鱼和奶酪生煎包开始!不过得改良...巧克力松鼠鳜鱼做成甜点,奶酪生煎包可以试试用苏州的奶酪——不对,苏州没有奶酪...用豆沙加奶酪?”
汉斯教授大笑:“这就是林医生想看到的!他说过,真正的传承不是复制,而是带着他的精神,走自己的路。”
他们在园子里待了一整天。汉斯教授又讲了许多二爷爷的料理趣事:如何说服瑞士农民种中国蔬菜,如何在社区厨艺比赛中用融合料理夺冠,如何教瑞士孩子用筷子吃奶酪生煎包...
夕阳西下时,他们才离开园子。汉斯教授锁好门,把钥匙交给林墨:“园子现在是你们的了。林医生遗嘱里写明,留给他在苏州的亲人。社区会继续帮忙维护,但主人是你们。”
林墨握着那把铜钥匙,感到沉甸甸的。这不只是一个园子的钥匙,更是一份传承,一份责任,一份跨越两代、横跨东西的牵挂。
回到旅馆,林墨和程浩开始研究二爷爷的料理手稿。笔记本里不仅有菜谱,还有二爷爷的料理哲学:
“料理如医,讲究平衡。中西食材,如阴阳,相生相克,贵在调和。”
“创新不是胡来,是在传统基础上的延伸。如树生新枝,根还在土里。”
“最好的料理,是能让食客微笑的料理。笑哈哈炒饭如此,奶酪生煎包亦如此。”
夜深了,苏黎世的街道安静下来。林墨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火,手中握着那把园子的钥匙。
“程兄,”他轻声说,“我好像更理解爷爷了。他不是在瑞士复制了一个苏州,而是在瑞士创造了一个新的家园——有苏州的根,有瑞士的土,有他独特的笑声和味道。”
程浩点头:“所以他的日记里那么多笑话,那么开心。因为他活出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样子。”
第二天,他们要去见更多祖父的朋友,听更多的故事。但今夜,在这个瑞士的春夜里,两个苏州青年守着祖父的料理笔记,仿佛能听见那个老顽童在厨房里哼着歌,试验着他的巧克力松鼠鳜鱼和奶酪生煎包,偶尔失败,偶尔成功,但永远笑着。
毕竟,料理如人生,重要的不是结果完美,而是过程中的尝试与欢笑。而二爷爷林正清,用他一生的实践,证明了这一点——无论是在苏州还是在瑞士,无论是在厨房还是在人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