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诗词火锅宴(2/2)

“这是...”王员外好奇。

“辣椒面!走镖路上买的,巴蜀的好货!”周大虎咧嘴笑,“各位要不要来点?”

夫子们纷纷摇头。但王员外却来了兴趣:“尝尝!”

辣椒面在席间传开,有拒有迎。汤碗里点点红晕,倒像给这场雅宴添了颜色。

行令继续,轮到周大虎时,题目是“酒”字。

周大虎抓耳挠腮:“诗啊...俺大字不识几个。不过走南闯北,倒听过些小调。”他清清嗓子,竟唱了起来:“一杯酒啊敬爹娘,二杯酒啊敬同乡,三杯酒啊敬天地,走镖的儿郎在路上——”

粗犷的调子,朴拙的歌词,与满室风雅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生动。唱罢,周大虎不好意思地笑:“这算不算?”

满堂寂静。忽然,刘老先生拍案:“好!真情实感,远胜无病呻吟!”

这一声如石破天惊。夫子们面露尴尬,商贾们却来了精神。王员外笑道:“周兄弟这歌有意思!来,我敬你一杯!”

气氛微妙地变了。接下来的行令,不再拘泥于经典。商贾们说起行商途中的见闻,随口编的打油诗;夫子们起初还端着,渐渐也放下身段;赵御史竟也回忆起年轻时戍边的经历,吟了首边塞诗。

最妙的是,周大虎虽不懂诗,却总能以最质朴的语言,说出让人会心一笑的“诗”:“这羊肉啊,嫩得像三月柳芽”“豆腐滑,滑过雨后的青石板”“辣得痛快,像六月正午的日头”...

孟云卿反而成了桥梁。他能将周大虎的俗语化用成雅句,也能将夫子们的典故解释得通俗易懂。火锅沸腾,诗句交错,雅与俗的界限,在热气中渐渐模糊。

戌时过半,酒过三巡。程浩见时机成熟,宣布进入“诗题火锅”环节。

“何为诗题火锅?”山长问。

林墨解释:“请各位以眼前火锅为题,或作诗,或题句。最佳者,小店将制成匾额,永悬堂中。”

众人跃跃欲试。夫子们沉吟推敲,商贾们抓耳挠腮,赵御史捻须不语。

孟云卿先成一首:“沸鼎翻红浪,青蔬白玉盘。一锅烹世味,百味煮悲欢。”

赢得一片称赞。

周大虎憋了半天,一拍桌子:“有了!‘肉片锅里跳,辣得直冒泡。兄弟围一桌,神仙都不要!’”

满堂大笑。刘老先生竟点头:“虽不工整,却得真趣。”

轮到赵御史。他沉吟良久,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水火本相克,同锅竟相融。世事皆如此,何必论异同。”

笔力遒劲,意蕴深远。众人肃然。

最终评选,赵御史夺魁,孟云卿次之,周大虎得“最佳趣味奖”。林墨当场宣布,三人的作品都将制成匾额,轮流悬挂。

诗宴亥时方散。客人们尽兴而归,周大虎醉得踉跄,被孟云卿扶着离去。刘老先生临走前,难得地拍了拍林墨的肩膀:“今日这锅,煮得不错。”

收拾残局时,程浩还沉浸在兴奋中:“林兄,你看到没?赵御史最后和王员外聊起合伙做生意!山长还约周大虎去书院讲走镖见闻!这一场诗宴,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聚一块了!”

林墨微笑:“这才是我想要的——火锅能容百味,诗宴也当如此。”

“不过,”程浩忽然想起,“孟公子带来的那个周大虎,真是偶遇?”

林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说呢?”

程浩恍然大悟:“是你安排的?”

“也不算安排。”林墨收拾着笔墨,“那日演练后,我请孟公子帮忙寻一位‘不俗之客’。他找来周大哥,果然妙人。”

“可要是搞砸了...”

“那就砸了。”林墨淡然,“诗词火锅宴,若只有雅,不成宴;若只有俗,不成诗。要的,就是这雅俗之间的火花。”

窗外,月上中天。元宝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跳上空桌,嗅着残留的火锅气味。

程浩抱起它:“今日你没露面,可惜了。”

林墨笑道:“它在后院听得真切。伙计说,周大虎唱歌时,元宝跟着打拍子呢。”

两人相视而笑。

三日后,“听雪轩”墙上多了一块新匾额,上书赵御史那四句诗。匾额下,食客们好奇询问,伙计便讲述那夜诗宴的故事。故事传开,不少文人商贾慕名而来,点名要在“听雪轩”设宴。

孟云卿成了常客,不仅来吃饭,还帮着策划新的文化活动。周大虎走镖路过苏州时,也必来店里坐坐,每次都带来各地的古怪调料。

十月,林墨和程浩又策划了“书画火锅宴”,邀请画师现场作画,食材摆盘成景。这一次,他们不再担心雅俗问题——因为那场诗词火锅宴已证明:最动人的,永远是真性情,而非端着架子。

秋深了,桂花谢尽,菊花初绽。一日打烊后,林墨和程浩对坐喝茶。

“程兄,你说咱们这店,到底卖的是什么?”林墨忽然问。

程浩想了想:“火锅?”

“不止。”林墨望向墙上那块“水火本相克,同锅竟相融”的匾额,“是容得下不同味道的锅,也是容得下不同人生的地方。”

窗外秋风起,吹动檐角风铃。元宝蜷在火盆边,舒服地打着呼噜。

姑苏城的夜,千家万户的窗里,各有各的悲欢。而这一锅,还在沸腾着,等待着下一个故事,下一首诗,下一个让水火相融的奇迹。

毕竟,人生如火锅,诗词如调料。而“姑苏第一锅”要做的,就是让每一个走进来的人,都能在这沸腾的生活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