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阳登高的尴尬回忆(2/2)
周老师忽然说:“这让我想起我当老师时的一件事。有一年秋游,学生躲雨躲进了农民家的鸡窝。出来时,头发上插着鸡毛...”
吴画师也来了兴致:“我年轻时写生,躲雨躲进了坟地。坐在墓碑上画雨景,画完才发现坐的是人家祖宗...”
三位老师傅互相看看。冯师傅先开口:“我年轻时候,跟师傅去山里找刻版的石头。遇雨,躲进了一个...熊洞。”
“熊洞?!”大家惊呼。
“对,”冯师傅一脸严肃,“进去才发现不对——有熊的味道,还有熊粪。我们吓得大气不敢出,缩在最里面。雨停了,熊回来了,在洞口转悠。我们在洞里躲了一夜,天亮熊走了才敢出来。”
沈师傅接话:“我有次躲雨,躲进了废弃的窑洞。里面黑,我点了蜡烛。画了半夜的速写,第二天才发现,我坐的是一口棺材...”
“棺材?!”年轻人眼睛瞪圆了。
“对,”沈师傅淡淡地说,“但棺材是空的。我就想,反正空着,坐着也无妨。那晚画的速写,后来还得了奖。”
金师傅最实在:“我躲雨躲过猪圈。那味儿...熏得我晚饭都没吃。但猪挺友好,还给我让地方。”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原来每个人都有类似的尴尬经历——躲雨躲错了地方,成了多年后的笑谈。
程浩忽然觉得,这些尴尬的回忆,现在想来都成了珍贵的趣事。当年的狼狈,当年的慌张,在时间的过滤下,都变成了温暖的记忆。
雨渐渐小了。阳光从云缝里漏出来,照在山洞口,把藤蔓上的水珠照得亮晶晶的。
“雨停了,”顾伯站起来,“咱们继续往上爬?山顶应该不远了。”
大家走出山洞。雨后山林格外清新——树叶洗得发亮,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的香味。山路湿滑,但大家心情好,走得轻快。
果然,再爬一刻钟就到了山顶。山顶有片平地,长满了野菊——金黄金黄的,在雨后阳光下一片灿烂。
“就是这儿!”顾伯指着野菊坡,“我老伙计的菊花田。”
大家散开来,有的赏菊,有的拍照,有的干脆躺下来晒太阳。三位老师傅坐在大石头上休息,看着山下的风景。
程浩走到冯师傅身边:“冯爷爷,您刚才说的熊洞...是真的吗?”
冯师傅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半真半假。洞是真的,熊是假的——那是师傅吓唬我的,说洞里有熊,让我别乱跑。其实洞里就几只蝙蝠。”
大家都笑了。原来老师傅也会“添油加醋”。
沈师傅指着山下:“你们看,从这儿能看到平江路吗?”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姑苏城在脚下铺展开来——白墙黑瓦,小桥流水,运河如带。仔细看,真能看到平江路那一线青灰色,还有笑哈哈茶馆所在的位置。
“那是咱们的家,”周老师轻声说,“‘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今天咱们都在,一个不少。”
顾伯拿出准备好的茱萸枝——红艳艳的果实,每人一枝。“插茱萸,辟邪求吉。虽然现在不讲究这些了,但图个吉利。”
大家把茱萸插在衣襟上,或别在背包上。红艳艳的,在秋色里格外醒目。
金师傅开始准备午餐。小炉子点上,煮了一锅热汤——鸡汤里加了菊花、枸杞、山药。重阳糕热了热,还有他特制的“重阳饼”——芝麻馅的,香喷喷。
大家围坐在一起,野餐布铺在菊花丛中。秋风不燥,阳光正好,汤热饼香,笑语声声。
程浩忽然说:“今天躲雨的山洞,虽然只是个普通山洞,但多年后,我们会不会也像回忆初中那次一样,笑着说起今天?”
林小雨点头:“肯定会。想起三位老师傅讲故事,想起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想起雨后的清新...”
陆小雨接话:“还有这野菊坡,这热汤,这笑声...都会记得。”
三位老师傅听着,没说话,但眼神柔和。冯师傅难得地没反驳,只是慢慢喝着汤。沈师傅拿出小本子,画着大家野餐的样子。金师傅忙着给大家添汤添饼,脸上一直带着笑。
饭后,周老师提议:“既然到了山顶,该吟诗了。就以‘登高’为题,不拘形式。”
吴画师先来:“秋山雨后分外明,野菊香里说旧情。”
顾伯接:“茱萸插遍人未老,笑哈哈中又重阳。”
周老师吟了杜甫的《登高》:“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轮到程浩时,他想了想,说:“躲雨躲进尴尬处,多年方知是笑谈。登高不为看多远,只为同路这一程。”
大家鼓掌。冯师傅难得地夸了一句:“这句实在。登高登高,重要的是跟谁登。”
下山时,太阳已经偏西。大家走得慢,边走边聊。三位老师傅的腿确实累了,但精神很好。冯师傅拄着拐杖,但不要人扶。沈师傅边走边捡好看的树叶,说要织进缂丝。金师傅已经在想晚饭做什么:“爬山累了,得补。做红烧蹄髈,贴秋膘。”
回到山脚时,天快黑了。两辆车往回开。车上,大家都累了,安静了许多。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那是充实一天后的满足。
回到平江路时,华灯初上。茶馆的灯亮着,阿鑫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果然有红烧蹄髈,还有热腾腾的米饭。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说着笑着。三位老师傅累了,但坚持要喝一杯黄酒——“重阳酒,必须喝。”
程浩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他想,这就是重阳的意义——不是一定要登多高的山,是要跟重要的人在一起;不是一定要吟多好的诗,是要有值得回忆的时光。
初中那次尴尬的躲雨,成了多年后的笑谈。今天这次登高,也会成为未来的温暖记忆。而平江路上这些可爱的人们,这些笑哈哈的日子,会一直一直,在记忆里闪光。
夜深了,大家陆续散去。程浩最后走,帮着顾伯收拾。
顾伯说:“明年重阳,咱们还去。叫上更多人。”
“好,”程浩点头,“到时候,阿鑫、小墨他们也要讲自己的尴尬故事。”
茶馆的灯熄了。平江河静静流淌,倒映着两岸的灯光。秋风吹过,带来菊花的余香。
程浩走在回家的青石板路上,衣襟上的茱萸还红艳艳的。他想,人生就像爬山——有晴有雨,有陡有缓,有尴尬的躲雨,有畅快的登顶。但只要有伴,有笑,有回忆,每一步都值得。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但今天的阳光,今天的雨,今天的笑声,今天的温暖,会一直在心里,像衣襟上的茱萸,红艳艳的,亮闪闪的,提醒着:这个重阳,我们在一起,笑哈哈地,登过了生命里又一个小小的高处。
晚安,平江路。晚安,重阳。明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