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立秋的第一阵风（2/2）
大家品尝。芝麻冻滑嫩，秋葵脆爽，口感丰富。老人们起初对秋葵有顾虑——“这黏糊糊的东西能吃？”但尝过后改观了：“哎，和芝麻冻配着，还挺搭。”
四轮品尝结束，投票开始。大家排着队，把红豆投进相应的碗里。程浩紧张地看着——传统区的碗很快满了，创新区的碗也渐渐多了起来。
最后清点结果：传统菜得票一百八十七，创新菜得票一百七十六。
“传统险胜！”顾伯宣布。
金师傅松了口气，但嘴上说：“险什么险，明明多十一票。”
程浩他们却很高兴：“只差十一票！比我们预想的好多了！”
冯师傅背着手走过来：“差十一票也是差。老金的手艺，不是你们花里胡哨能比的。”
沈师傅却摇头：“差十一票，但在年轻人里，创新菜受欢迎。这说明什么？说明各有各的市场。”
周老师总结：“要我说啊，今天最大的赢家，是‘贴秋膘’这个传统。不管传统做法还是创新做法，大家都记住了立秋要补补，要重视节气养生。这就是传承——形式可以变，心意不变。”
吴画师已经画了一沓速写。他画金师傅掀锅盖时的得意，画程浩讲解时的紧张，画街坊们品尝时的满足，画投票时的认真...每一张都生动，每一张都是立秋这天的生活印记。
美食节结束后，大家没散。天井里摆开了长桌，金师傅把所有菜都端上来，让大家吃个尽兴。红烧肉配水晶冻，栗子鸡配鸡肉卷，糖藕配藕夹梨，芝麻糊配芝麻冻...传统和创新混着吃，居然别有风味。
王掌柜边吃边说：“要我说，最聪明的是混着吃。传统菜过瘾，创新菜清爽。搭配着来，既贴了膘，又不腻。”
李师傅点头：“就像咱们这条街——老房子住着舒服，但也要装新窗户，通新水电。老传统要守，新东西也要学。”
三位老师傅坐在一桌。冯师傅难得地夸人：“那几个孩子，想法不错。那个水晶冻，清爽。”
沈师傅接话：“藕夹梨也好。秋天燥，该吃润的。”
金师傅最实在：“阿鑫那芝麻秋葵冻...还行。秋葵处理得好，没那股怪味。”
正说着，阿鑫红着脸过来：“爷爷，我...我偷学了您的芝麻糊配方，改进了冻的做法。”
金师傅哼了一声：“知道了。下次少放点糖，太甜。”
这就是默许了。阿鑫眼睛一亮：“是！”
暮色降临时，第一阵真正的秋风吹来了。凉凉的，爽爽的，吹走了夏末的黏腻，带来了初秋的清爽。平江河上起了微波，柳条开始欢快地摇摆，像是欢迎秋天的到来。
大家站在天井里，感受着这立秋的第一阵风。
周老师念起诗来：“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叶月明中。”
吴画师接：“这是刘翰的《立秋》。‘一枕新凉一扇风’，说得真好。今天的风，就是‘新凉’。”
程浩忽然说：“我想起我奶奶。她每年立秋，都要给我做一碗芝麻糊。她说，夏天出汗多，亏了气血，立秋要补回来。她走的那年立秋，还强撑着给我做了一碗...”
他说不下去了。陆小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金师傅站起来，盛了一碗芝麻糊，放在程浩面前：“吃。你奶奶的心意，在这芝麻糊里。你吃了，她就安心。”
程浩端起碗，慢慢地吃。芝麻糊很香，很暖，从喉咙暖到胃里，暖到心里。
是啊，贴秋膘补的不只是身体，是记忆，是亲情，是代代相传的关爱。红烧肉里有祖母的疼爱，栗子鸡里有母亲的牵挂，芝麻糊里有说不尽的思念...
而这些，都在立秋这一天，借着美食，借着传统，借着这条老街上的相聚，传递着，延续着。
夜深了，大家陆续散去。程浩帮着顾伯收拾，忽然说：“顾伯，我想在工作室开个‘节气厨房’课。每个节气，教做当季的食物。请金师傅当顾问，我们年轻人学传统，也想创新。”
顾伯点头：“好想法。吃是大事，更是文化。吃什么，怎么吃，为什么吃...这都是学问。”
冯师傅临走时说：“下次教做重阳糕，叫我。重阳糕的模子，我那儿有几十种。”
沈师傅说：“我可以织‘二十四节气图’，配着教。”
三位老师傅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秋风吹着他们的衣角，吹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吹着他们走过无数次的老街。
程浩站在茶馆门口，看着平江河。河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凉风吹过，水面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像是时间的年轮。
林小雨走过来：“程哥，今天真好。吃了，学了，笑了。”
陆小雨也说：“我爷爷常说，过日子就像吃饭——要荤素搭配，要新旧结合，要热闹也要安静。今天就是这样的日子。”
小墨和阿鑫最后出来。小墨手里拿着吴画师送的《贴秋膘图》速写，阿鑫提着食盒，里面是金师傅让他们带回去的剩菜。
“程哥，下周‘节气厨房’第一课，做什么？”小墨问。
“做秋梨膏，”程浩想了想，“秋梨润肺，适合初秋。金师傅教传统熬法，我们试试新配方——加不加罗汉果？加不加川贝？大家一起研究。”
“那得多有意思！”阿鑫眼睛又亮了。
是啊，多有意思。在凉风初至的立秋，找到了贴膘的新意；在美食的香气里，找到了传承的真味；在老少相聚的笑声中，找到了季节变换的喜悦。
这就是姑苏，这就是平江路，这就是笑哈哈茶馆——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四季都有贴心的温暖，笑哈哈的理由。
茶馆的灯还亮着。顾伯在柜台后盘账，算盘珠子啪嗒啪嗒地响，和窗外的虫鸣应和着，成了秋夜最安心的背景音。
程浩最后检查门窗，准备回家。走过天井时，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秋月明亮，星星稀疏，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他想起奶奶的话：“立了秋，把扇丢。”虽然现在还用不着丢扇子，但凉风确实来了。夏天轰轰烈烈地来，又静悄悄地走。而秋天，就这样带着第一阵凉风，带着第一碗芝麻糊，带着第一条老街上的笑声，温柔地来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秋风会更凉，秋色会更深，秋味会更浓。而在这条老街上，总有热腾腾的美食，总有暖洋洋的人情，总有等着你的、笑哈哈的秋天。
立秋过了，秋天就真的开始了。但夏天的温暖，会留在记忆里，留在手艺里，留在这条街上每一个爱生活的人的心里。
晚安，平江路。晚安，秋天。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