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绣大师与血迹抽象派（2/2）

“啊？”

“你这血迹，”沈老师指着绸面上的红点，“位置分布得意外地有节奏感。看这个点，在歪线的转折处；这个点，在线条的末端；这个，在线条最弯的地方...像抽象画。”

所有人都凑过来看。确实，那条歪歪扭扭的线配上几个血点，居然有种诡异的艺术感。

“您是说...我歪打正着？”程浩不敢相信。

“苏绣讲究‘平、齐、细、密、匀、顺、和、光’，”沈老师背出八字口诀，“你一条都没做到。但艺术有时候需要打破规则。”

她顿了顿，看着程浩：“你愿意从零开始，真正学吗？不是玩票，不是作秀，是每天四个小时，至少坚持三个月。可能会枯燥，会受挫，会扎破更多次手指。”

程浩看着自己贴满创可贴的手指，又看看那幅“血迹抽象派”作品，咬咬牙：“我学！”

“好，”沈老师点头，“明天开始，每天下午两点到六点。第一个月学基本功：穿针、打结、直线、曲线。第二个月学简单图案。第三个月才能碰真正的绣品。”

“是！”程浩立正。

离开绣坊时，程浩还像在做梦：“沈老师...收我了？”

“收是收了，”阿杰拍拍他肩膀，“但你看你的手。”

程浩举起双手，十个手指贴了六个创可贴，还有两个手指包着纸巾。“我觉得我可能需要铁手套...”

苏小满又心疼又好笑：“回去我给你炖猪蹄汤，以形补形。”

小雨掏出速写本，快速画下了程浩贴满创可贴的手和那幅“血迹抽象派”绣品。“这是历史性的一刻，程浩的苏绣处女作，得记录下来。”

晚上，“忆童年”菜馆后院。程浩的“拜师宴”兼“壮行宴”热闹举行。听说他要学苏绣，大家都觉得既惊讶又好笑。

小陈送来一副特制手套：“我送外卖时用的，手指部分加厚了，防扎。”

小明送了个放大镜：“穿针时用，我试过，好用！”

王先生和林小姐合送了一套苏绣工具书：“理论指导实践。”

周奶奶最实在，送来一罐药膏：“治针眼、扎伤特管用，我年轻时做针线活常备。”

时砚和李叔也来了。时砚看着程浩的手，难得地笑了：“时间守护者学苏绣...有意思。针线功夫其实也是时间功夫，一针一线都是时间的累积。”

李叔端出一壶特调茶：“活血化瘀，促进伤口愈合。”

宴席的主角当然是苏小满做的苏式船点和梅花糕。船点做成小船形状，里面是豆沙馅，精致得舍不得吃；梅花糕刚出炉，热腾腾，梅花形状，香甜软糯。

程浩用贴满创可贴的手拿起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好吃！等我学成了，我要绣一幅梅花糕的绣品！”

“你先学会绣直线吧。”阿杰笑。

大家边吃边聊，话题自然转到了传统手艺上。

“其实苏州的传统手艺很多都在失传，”小雨说，“苏绣还好，有些更冷门的，像核雕、缂丝、泥塑...年轻人不愿意学。”

“所以我们更该学啊！”程浩来劲了，“咱们‘七时’小组，每人学一门手艺怎么样？我学苏绣，小雨可以学年画，阿杰学...”

“我学做船点？”阿杰看着手里精致的小船点心，“这个好像比时间感知还难。”

“可以啊！”苏小满眼睛一亮，“我真认识船点师傅，八十多岁了，正愁没人传承。”

王先生推推眼镜：“我可以学装裱，和我的逻辑思维很配。”

林小姐想了想：“我学缂丝吧，那个需要耐心和细致，适合我。”

小陈举手：“我送外卖，手稳，可以学泥塑！”

小明弱弱地说：“我...我学吃？”

大家哄笑。

时砚看着这群年轻人，眼神温和：“传统手艺是时间的容器。每一件作品都凝结了制作的时间、技艺的时间、甚至时代的时间。学习手艺，也是学习与时间相处的方式。”

这话让所有人都沉思了。

宴席散后，程浩送苏小满回菜馆。月光下，他看着自己贴满创可贴的手，忽然笑了。

“笑什么？”苏小满问。

“我在想，”程浩说，“二爷爷的漫画记录生活，绣娘们用针线记录美，船点师傅用面团记录巧...大家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跟时间打交道。我们找时间钥匙是打交道，学手艺也是打交道。”

“你想通了？”

“有点。”程浩抬头看月亮，“时间啊，不是要对抗的东西，是要一起做点什么的朋友。比如明天，我就要和针线做朋友了——虽然这个朋友有点扎手。”

苏小满笑了，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小心点，别扎太狠。”

“放心，为了成为苏州第一男绣娘，我拼了！”

月光洒在苏州的老街巷里，安静而温柔。某个绣坊的工作室里，绣架上的未完成作品静静等待；某个点心铺里，老师傅在准备明天的面团；某个年画作坊里，颜料已经调好...

时间在流淌，手艺在传承。

而一群年轻人，正要加入这个流淌和传承的队伍。

用他们的方式。

笑哈哈的方式。

带着创可贴和热情。

带着对这座古城的热爱。

第五卷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从一根针，一滴血，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开始。

从笑哈哈的决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