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后厨惊魂与瑞士来客(2/2)
“他说……”苏小满低头,“让我用藕园的三十年陈藕粉来赔。但藕粉我们不是要用来做哈哈包吗?”
三人沉默。那三斤三十年陈藕粉是二爷爷留下的宝贝,用一点少一点。
“赔。”林墨突然说,“诚信比材料重要。而且我们可以尝试用新藕粉替代,虽然风味不同,但可能是创新的机会。”
苏小满眼睛一亮:“对!二爷爷的食谱最后一页写:‘厨艺之道,不在复刻,在创新与分享’!”
程浩举手:“我支持!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该练习一下怎么接待瑞士老头?我英语四级都是蒙过的。”
“汉斯会说中文。”周老先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今天穿了件新衬衫,头发梳得整齐,“清河在信里提过,他的瑞士合伙人是个中国通,八十年代就在北京留学,最爱吃卤煮火烧。”
“瑞士人爱吃卤煮?”程浩想象不能。
“他说那有‘生活的真实味道’。”周老先生笑,“所以你们不用装,越真实越好。对了,阿绣让我告诉你们,她可以教你们几句苏州话的客气话——虽然她平时不怎么说客气话。”
下午,沈阿婆果然来了,还带了本泛黄的笔记本。
“这是清河当年学苏州话的笔记。”她翻开,里面是歪歪扭扭的拼音注音和搞笑插图,“你们学几句,够用就行。”
第一句:“倷好呀”(你好呀)——配图是一个人在鞠躬,头磕到地上。 第二句:“弗好意思”(不好意思)——配图是个人捂着脸从指缝偷看。 第三句:“真个好吃”(真的好吃)——配图是个人吃得眼睛变成星星。
程浩学得最起劲,但发音像“轮胎漏气”,把沈阿婆气得用笔记本敲他头。
“算了,”沈阿婆放弃,“你还是说普通话吧,别糟蹋苏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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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最意外的访客来了。
是个穿西装的中年女人,四十多岁,干练利落,手里提着公文包。她站在藕园门口,打量了半晌才敲门。
“请问……是藕园文化传承团队吗?”她普通话标准,但带点吴语口音。
苏小满开门:“是的,您是?”
女人递上名片:“我是姑苏电视台‘文化遗产’栏目组的制片人,姓陈。我们关注到你们的……嗯,网络直播和市集活动,想做个专题报道。”
程浩从屋里冲出来:“电视台?采访我们?”
陈制片微笑:“对。我们觉得你们这种‘不完美的传承’很有意思,很真实。特别是那条锦鲤……”她看向池塘,“它在网上很红。”
元宝适时地跃出水面,在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其实只有一百八,但视觉效果满分),落水水花小得像个专业跳水运动员。
陈制片眼睛亮了:“就它!我们可以以‘一条锦鲤的文化传承’为主题,讲述藕园三代人的故事。你们觉得呢?”
三人对视,同时点头——这种曝光机会,求之不得!
“拍摄时间大概需要两天。”陈制片说,“不过这周末我们有空档,如果你们方便……”
“周末?”程浩想起什么,“周末瑞士团要来!”
“瑞士团?”陈制片眼睛更亮了,“国际友人参与传统文化体验?太好了!这可以做成系列报道!方便让我们同步跟拍吗?”
程浩看向另两人。苏小满犹豫:“会不会太乱了……”
林墨计算:“从传播效果看,电视台报道可以提升品牌公信力,吸引更多潜在合作资源。但需要协调拍摄与接待的时间冲突。”
“我们可以帮忙协调!”陈制片立刻说,“而且我们可以提供双语拍摄助理,帮你们接待瑞士客人。”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周末,藕园将同时迎接瑞士粉丝团和电视台摄制组,上演一出“中西文化碰撞”的真人秀。
压力如山倒,但程浩莫名兴奋:“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热闹!笑声!搞不好还能顺便收集够一百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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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三人累瘫在听雨轩。电视策划案、接待方案、点心准备清单铺了一桌子。
“我想起小学时,”程浩突然说,“咱们参加姑苏童谣比赛的事。”
苏小满笑了:“你还敢提?把王老师气进医务室那次?”
林墨推了推眼镜:“准确说,是王老师自己笑得太过导致缺氧。但我承认,我们的表演确实存在争议。”
那是小学五年级。学校组织“姑苏童谣新唱”比赛,要求用现代方式演绎传统童谣。三人组抽到的童谣是《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原本的表演设计很正经:苏小满唱童谣,林墨用算盘打节奏(他当时是珠算冠军),程浩伴舞——跳的是他自己编的“摇船舞”。
问题出在比赛前一天。程浩看了部武打片,突发奇想:“咱们加点特效!比如我翻个跟头上台!”
林墨反对:“根据牛顿力学,在木质舞台上翻跟头有73%的概率滑倒。”
苏小满也反对:“童谣是温柔的,翻跟头太暴力。”
但程浩坚持。比赛当天,他真翻了个跟头上台——然后撞倒了林墨的算盘架。算盘珠“哗啦啦”撒了一地,像下了一场珠子雨。
台下一片寂静。评委老师们的脸黑了。
这时,苏小满突然开口唱了,不是原调,是她自己编的rap版: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算盘珠子满地跑! 程浩翻跟头,林墨扶眼镜! 传统文化新搞笑!嘿!”
她边唱边捡算盘珠,林墨面无表情地重新穿珠子,程浩则即兴跳起了街舞版的摇船舞——像触电的船夫。
台下从寂静变成窃笑,然后变成哄堂大笑。评委席上,最严肃的王老师指着他们,想批评,却笑得喘不过气,最后被扶去了医务室。
他们当然没得奖,但成了全校传奇。后来王老师康复后,专门找他们谈话:“你们啊……胡闹!但是……”她忍不住又笑了,“但是挺好玩的。就是下次别让老师笑晕了。”
回忆结束,三人都笑了。
“我们现在,不还是在干同样的事吗?”程浩说,“用不正经的方式,做正经的传承。”
苏小满点头:“而且又把老师气……不对,这次是把电视台和瑞士人都招来了。”
林墨推眼镜:“从数据看,非常规传播路径往往能取得超预期效果。但风险系数也同步增加。”
“管他呢!”程浩站起来,“咱们的座右铭是什么?——‘虽千万人,吾笑矣’!”
“那是‘虽千万人吾往矣’……”苏小满纠正。
“我改编的!更符合咱家人设!”
夜深了。池塘里,元宝安静地游着。水底影院的方向,新安装的声音采集器闪着微弱的红光,像在等待第一声真正的笑声。
而在藕园某个角落——后来他们才发现——二爷爷当年藏的另一个“惊喜”,正在悄悄启动。
那是台老式录音机,磁带里录着1985年的某个夏夜,水底影院里的笑声。磁带标签上写:“第一百场放映留念。若后人重启影院,此笑声可作引子。笑声会吸引笑声,如花香引蝶。清河又及。”
但今晚,他们太累了,没人发现这个。
程浩临睡前,看了眼窗外月光下的藕园,突然觉得,这一切——失败、混乱、惊喜、压力——都挺好的。
因为这是他们的藕园,他们的笑哈哈。
就算明天把天捅个窟窿,至少,他们会笑着去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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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