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锦帐春深(1)。(1/2)
苏清鸢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睁开眼,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霉味与药气。入目是绣着残败缠枝莲的青纱帐,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盖在身上的薄被又冷又沉,完全不是她工作室里那张柔软的羊毛毯。
她猛地坐起身,脑袋一阵眩晕,陌生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这是大靖朝永安侯府的嫡长女,也叫苏清鸢,生母早逝,继母刘氏面慈心狠,嫡妹苏灵薇骄纵跋扈,原主自幼被养在偏院,受尽冷遇,昨日更是被苏灵薇推搡撞在廊柱上,缠绵病榻,最终一命呜呼,让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文物修复师苏清鸢占了这具身体。
“小姐,您醒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床边站着个梳着双丫髻、面黄肌瘦的小丫鬟,是原主唯一的贴身丫鬟,名叫晚翠。
苏清鸢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消化着脑海中的信息,低声应道:“醒了,我睡了多久?”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久病的虚弱。
“整整一天一夜了!”晚翠喜极而泣,连忙上前扶着她,“大夫说您要是再醒不过来,就……就……”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只是红着眼圈往桌上指了指,“桌上有温着的米粥,小姐您喝点垫垫肚子吧。”
苏清鸢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桌上摆着一碗已经凉透的米粥,碗边还沾着几粒霉点。她心中一沉,原主的日子过得竟如此艰难。她是二十一世纪顶尖的文物修复师,常年与古物打交道,性子沉稳坚韧,既然占了这具身体,就断没有再任人欺凌的道理。
“把粥倒了吧。”苏清鸢语气平静,“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干净的米,再打盆热水来。”
晚翠愣了愣,小姐醒来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以往她只会逆来顺受,从不肯这般“使唤”人。但她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应下,匆匆跑了出去。
苏清鸢靠在床头,打量着这间狭小破旧的房间。墙面斑驳,桌椅陈旧,唯一像样的就是窗台边那盆半死不活的兰花,想来是原主唯一的慰藉。她轻轻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再谋后路。
接下来的几日,苏清鸢一边调理身体,一边暗中观察侯府的情况。继母刘氏看似温和,实则处处克扣她的用度,苏灵薇更是时常带着丫鬟过来寻衅滋事,以往原主只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现在的苏清鸢,总能不卑不亢地怼回去,几次下来,苏灵薇讨不到好,便也不敢轻易上门了。
这日,苏清鸢带着晚翠在侯府的花园里散步,刚走到荷花池边,就听到一阵争执声。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本小姐的路?”苏灵薇的声音尖利刺耳,正对着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的少年呵斥。那少年身形单薄,低着头,手里捧着一个破损的砚台,似乎是不小心撞到了苏灵薇。
“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透着几分倔强。
苏灵薇不依不饶,抬脚就要去踹那少年:“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我看你是故意的!”
“住手!”苏清鸢快步上前,挡在了少年身前。她身形尚未完全恢复,显得有些单薄,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苏灵薇见是她,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哟,这不是我们的病秧子嫡姐吗?怎么,现在敢管我的闲事了?”
“侯府规矩,不得随意欺凌下人。”苏清鸢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已经道歉了,此事就此作罢。”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规矩?”苏灵薇气急败坏,扬手就要打苏清鸢。
苏清鸢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反手抓住了苏灵薇的手腕。她常年修复文物,手上力道不小,苏灵薇疼得尖叫起来:“你放开我!你这个贱人!”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传来:“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位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他身形挺拔,面容俊美无俦,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腰间悬挂着一枚白玉佩,走路时无声无息,却自带威严。
苏清鸢心中一动,认出这是大靖朝的靖王,萧玦。据原主的记忆,萧玦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战功赫赫,平定边疆,却因常年征战,性子冷僻,手段狠厉,是京中人人敬畏的存在。他怎么会来侯府?
苏灵薇见到萧玦,脸上的嚣张瞬间褪去,换上一副娇羞的模样,连忙挣脱苏清鸢的手,福了福身:“靖王殿下。”
萧玦的目光掠过苏灵薇,落在苏清鸢身上。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衣裙,头发简单地挽着,没有任何珠翠装饰,却难掩清丽的容貌。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寻常闺阁女子的怯懦,也没有苏灵薇那般的矫揉造作,倒让他微微有些意外。
“靖王殿下。”苏清鸢也敛衽行礼,姿态得体。
萧玦没有说话,目光转而落在那个布衣少年身上,以及他手中的砚台。那砚台虽是普通材质,却雕刻精美,只是边角破损了一块。他的目光在破损处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侯府的规矩,就是这般欺凌弱小?”
苏灵薇脸色一白,连忙辩解:“殿下误会了,只是这奴才不小心冲撞了我……”
“既是无意,何必赶尽杀绝。”萧玦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永安侯教女无方,看来是该好好管教一番了。”
这话一出,苏灵薇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多言。刘氏闻讯赶来,见靖王发怒,连忙上前赔罪,好说歹说才把事情压了下去。
事后,苏清鸢带着那个名叫阿尘的少年回到了自己的偏院。阿尘是侯府管家的远亲,父母双亡,被送来侯府做工,因性子耿直,时常被欺负。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阿尘对着苏清鸢深深一揖。
“举手之劳。”苏清鸢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砚台,仔细看了看,“这砚台的雕刻工艺不错,只是破损了,有些可惜。”
阿尘低下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不小心弄坏了,我……”
“或许我可以试试修复它。”苏清鸢脱口而出。修复文物是她的本能,这砚台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却是阿尘的念想,她不忍见其破损。
阿尘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小姐会修复砚台?”
“略懂一二。”苏清鸢点了点头,让晚翠找来一些工具和材料。她凭借着多年的修复经验,小心翼翼地打磨、填补、上色,动作娴熟而专注。
萧玦站在院门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本是来侯府商议军务,却被花园里的争执吸引,又无意间走到了这处偏僻的偏院。看到苏清鸢专注修复砚台的模样,他心中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个女子,与他印象中那些娇生惯养、勾心斗角的闺阁女子,截然不同。
苏清鸢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头望去,正好对上萧玦的目光。她心中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起身行礼:“靖王殿下。”
萧玦走进院子,目光落在桌上的砚台上。经过苏清鸢的修复,那破损的边角已经变得平整,颜色也与原来相差无几,若非仔细查看,几乎看不出曾经破损过。
“你懂修复之术?”萧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只是平日里喜欢琢磨这些,略知皮毛。”苏清鸢不卑不亢地回答。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懂这些旁门左道并非好事,只能低调应对。
萧玦没有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自那以后,萧玦竟时常会出现在侯府。有时是来与永安侯议事,有时却只是绕到苏清鸢的偏院附近,远远地看着她。苏清鸢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并不在意,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偶尔帮府里的下人修复一些破损的物件,渐渐赢得了一些人心。
这日,苏清鸢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她从现代带来的养生知识,用来调理身体),萧玦突然走了进来。
“靖王殿下。”苏清鸢有些意外。
萧玦没有说话,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帮我看看。”
苏清鸢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破损的玉佩。玉佩质地温润,色泽翠绿,一看就价值不菲,只是中间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几乎快要断成两半。
“这是……”苏清鸢抬头看向萧玦。
“先母遗物。”萧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不慎摔碎,遍寻能工巧匠,无人能修复。听闻你擅长此道,故来相求。”
苏清鸢心中一震,没想到这竟是靖王母亲的遗物。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玉佩,仔细查看裂痕。这玉佩的材质特殊,裂痕又深,修复起来难度极大,稍有不慎就会彻底碎裂。
“我可以试试,但不敢保证能恢复如初。”苏清鸢如实说道。
“尽力便好。”萧玦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接下来的几日,苏清鸢全身心投入到玉佩的修复中。她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修复知识和技巧,日夜钻研,废寝忘食。晚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只能默默为她端茶倒水。
萧玦时常来看她,有时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专注的模样,有时会与她聊上几句。通过交谈,苏清鸢渐渐了解到,萧玦并非表面那般冷漠无情。他自幼丧母,父皇忙于朝政,对他疏于管教,他是在军营中长大的,经历了无数生死,才养成了如今的性子。这枚玉佩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而萧玦也越来越被苏清鸢吸引。她聪慧、坚韧、善良,有着独特的见解和想法,不像其他女子那般依附男子,也不贪图富贵权势。她修复文物时的专注,面对困境时的从容,都让他心动不已。
七日后,苏清鸢终于完成了玉佩的修复。她没有用寻常的胶水粘合,而是采用了一种古老的嵌丝工艺,用极细的金线嵌入裂痕中,不仅将玉佩修复完好,还在裂痕处形成了一道独特的花纹,反而让玉佩更添了几分韵味。
当她将修复好的玉佩递给萧玦时,萧玦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狂喜。他接过玉佩,轻轻抚摸着上面的金线花纹,感受着玉佩的温润,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
“多谢。”萧玦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在人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情绪。
“举手之劳。”苏清鸢笑了笑,看着他眼中的喜悦,心中也生出一丝满足感。
那一刻,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萧玦看着苏清鸢清丽的脸庞,心中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他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有些犹豫。
苏清鸢脸颊微红,连忙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她心中也是小鹿乱撞,这个外冷内热的男人,已经渐渐走进了她的心里。但她深知,自己与他身份悬殊,他是高高在上的靖王,而她只是侯府不受宠的嫡女,两人之间隔着天堑鸿沟。
萧玦察觉到了她的退缩,心中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勉强。他知道,感情之事不能急于求成,他愿意等。
然而,他们的平静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刘氏和苏灵薇察觉到了萧玦对苏清鸢的不同,心中嫉妒不已,开始想方设法地陷害苏清鸢。
苏灵薇一直暗恋萧玦,见萧玦对苏清鸢另眼相看,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她与刘氏商议,设下了一个毒计。
这日,宫中举办赏花宴,永安侯府接到了请柬。刘氏故意让苏清鸢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旧衣前去,又让苏灵薇在宴会上设计陷害她,污蔑她与外男有染。
赏花宴上,苏清鸢一身素衣,却依旧难掩风华。萧玦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想要上前,却被其他王公贵族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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