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药香初见(1)。(2/2)

青禾气得脸通红:“她凭什么这么说小姐!”

“凭她是侯府嫡女,我是尚书府庶女。”林砚之把紫苏叶递给她,“在这王府里,身份就是道理。咱们不理她就是。”

可柳如眉没打算“不理”。第二天,她就拿着件绣坏的帕子找到萧逸,说是林砚之故意弄坏她送的礼物。“表哥你看,这帕子是我绣了半个月的,她居然给我剪了个口子!”

萧逸看着帕子上的裂口,那裂口整齐,明显是用剪刀剪的,而林砚之连绣花针都很少碰。他没看柳如眉,只对周嬷嬷说:“把我上次得的那匹云锦取来,送侯小姐。”

柳如眉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愣:“表哥,我不是要云锦,我是说她……”

“清沅性子温和,不会做这种事。”萧逸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要是不喜在王府待着,让小厮送你回府。”

柳如眉的脸涨红了,又羞又气,跺了跺脚跑了。

这事很快传到林砚之耳朵里。青禾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小姐,王爷帮您说话了!他说您性子温和呢!”

林砚之正在煎药,闻言动作顿了顿。药罐里煮的是甘草和绿豆,是解附子毒的方子。她把药汁倒进碗里,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心里有点暖。

她端着药去静尘居时,萧逸正在看地图。见她进来,他放下地图:“柳如眉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不算委屈。”林砚之把药碗放在他面前,“这是我用甘草和绿豆煮的,能清火气,王爷喝点吧。”

萧逸看着碗里的药汁,忽然问:“你好像很懂药理。”

“家母以前是药铺的掌柜女儿,教过我些。”林砚之早就编好了说辞,“她说女人懂点医理,至少能照顾好自己。”

萧逸没再追问,端起药碗喝了。药味甘淡,不难入口。他喝完放下碗,看着林砚之:“你知道我为什么用那凝神香吗?”

林砚之摇头。

“五年前我坠过一次马,伤了头,之后夜夜失眠,太医说凝神香能安神。”他的声音很轻,“用了半年,失眠好了些,身子却越来越弱。太医说我是体虚,开了不少补药,也没用。”

他看着林砚之的眼睛:“你上次说,我可能是中了郁气?”

林砚之心里一紧,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定了定神,慢慢说:“王爷,有些‘补药’未必是好东西。就像那凝神香,闻着安神,可烟气伤肺;还有那雪顶茶,西域的东西未必适合中原人的体质。不如先停几天试试?”

她没直接说有毒,只劝他停用。萧逸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林砚之以为他不会答应,他忽然点头:“好,听你的。”

那天之后,静尘居的凝神香撤了,雪顶茶也换了普通的龙井。林砚之每天依旧送些清淡的吃食,偶尔陪他说说话——说她“家母”药铺里的趣事,说她见过的花草,绝口不提朝堂和阴谋。

萧逸的咳嗽渐渐轻了。有时两人会在傍晚一起散步,他走得慢,她就陪着他慢慢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缠在一起。

“你种的紫苏长起来了。”一次路过汀兰水榭,萧逸看着墙角的紫苏,那绿色的叶子在风里晃,生机勃勃。

“等再长老点,给王爷做紫苏鱼吃。”林砚之笑着说。

他转头看她,夕阳落在她眼睛里,像盛了星光。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的一片落叶。指尖碰到她的耳廓,她的耳朵瞬间红了。

两人都没说话,只听见风吹过竹林的声音,沙沙的,像藏着心事。

萧逸的身子好了大半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宫里。皇帝下旨,让他月底去参加宫宴。

这可急坏了周嬷嬷:“王爷这身子,怎么能去宫宴?宫里规矩多,又要见那么多人,万一累着了……”

萧逸却很平静:“皇命难违。”他看向林砚之,“你陪我去。”

林砚之一愣:“我?”

“你是我的侧妃,该去。”萧逸语气自然,“宫里的人多,你心细,在我身边,我放心。”

林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说“我放心”。

为了宫宴,林砚之开始准备。她让青禾做了件石青色的襦裙,料子普通,却绣了暗纹的药草——是她自己画的图样,低调又特别。她还配了支银簪,簪头是朵小小的紫苏花,是她让银匠打的。

出发前,她给萧逸把了脉。脉象比之前有力多了,虽然还是偏弱,但已经没有之前的涩感——甘草和绿豆起作用了。她又往他袖袋里塞了个小荷包:“里面是紫苏叶和薄荷,要是觉得闷,拿出来闻闻,能提神。”

萧逸捏着那软乎乎的荷包,指尖能摸到里面的叶片,心里忽然暖融融的。

宫宴设在御花园的水榭,文武百官和家眷都来了。林砚之跟着萧逸坐下,刚坐稳,就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身上——有好奇,有轻蔑,还有审视。

她没在意,只专注地给萧逸布菜。宫宴的菜大多油腻,她挑了些清淡的鱼和蔬菜,放在他碟子里:“慢点吃,别噎着。”

她的自然亲昵,落在旁人眼里,就有些刺眼了。坐在不远处的柳如眉攥紧了帕子,眼神像淬了冰。

酒过三巡,皇帝忽然开口,问萧逸:“听说你近来身子好了不少?”

萧逸起身行礼:“托父皇洪福,好了些。”

“是那苏侧妃照顾得好?”皇帝笑了笑,目光落在林砚之身上。

林砚之心里一紧,知道这是试探。她起身福身:“是王爷自己底子好,臣妾只是做了些分内事。”

皇帝点点头,没再追问,转而和其他皇子说话。林砚之悄悄松了口气,刚坐下,就见个穿明黄蟒袍的皇子走过来,是三皇子萧景。

“七弟身子好转,真是可喜可贺。”萧景拍了拍萧逸的肩膀,力道不轻,“不过七弟还是要仔细,毕竟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他的语气带着嘲讽,眼神在萧逸和林砚之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林砚之身上:“这位就是苏侧妃?看着倒是清秀,就是不知才艺如何?听说尚书府的女儿,都懂些琴棋书画。”

这是故意刁难。林砚之刚要推辞,萧逸先开口了:“内子不善这些,只懂些医理,能照顾我就够了。”

萧景挑眉:“哦?懂医理?那正好,本宫最近总觉得头疼,不如苏侧妃替本宫看看?”

他明显是想让她出丑。林砚之却镇定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三皇子请伸腕。”

萧景愣了下,没想到她真敢接招,悻悻地伸出手。林砚之指尖搭上他的脉,只片刻就收回手:“三皇子脉象洪大,是肝火旺盛。想来是最近熬夜太多,又贪杯了。”她顿了顿,补充道,“少喝些烈酒,睡前用菊花泡水喝,头疼自然就好了。”

她的语气平静,条理清晰,倒真有几分医者的样子。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有惊讶,也有佩服。萧景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来。

这时,皇帝忽然笑了:“没想到苏侧妃还有这本事。萧逸,你倒是娶了个好媳妇。”

萧逸看向林砚之,眼底带着笑意:“是儿臣的福气。”

宫宴散后,回王府的路上,马车里很安静。林砚之靠在车壁上,有点累。萧逸忽然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用掌心裹住:“今天谢谢你。”

他的掌心很暖,带着淡淡的药香——是她给他煎的药味。林砚之的脸又红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林砚之。”他忽然叫了个名字。

她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这是她的本名,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萧逸看着她,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深邃:“上次你给我写方子,墨汁晕了,纸上有个模糊的‘砚’字。你给青禾说梦话时,哼过一句‘砚之要加油’。”

林砚之愣住了。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

“不管你是苏清沅,还是林砚之。”萧逸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低沉而认真,“你是我的人,这就够了。”

马车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林砚之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清晰又温暖。她忽然觉得,回不回现代,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萧逸开始查凝神香的事。

他让心腹去查五年前送香的太监,还有那香的配方。林砚之没插手,只默默给他准备解毒的汤药。她知道,有些事,必须让他自己弄明白。

半个月后,心腹回来了,带来个惊人的消息:当年送香的太监三年前就“病逝”了,而凝神香的配方里,根本没有附子——那附子粉,是后来被人加进去的。

“是谁加的?”萧逸的声音很冷。

“是……前两年在您身边伺候的李嬷嬷,她是皇后的远房表妹。”心腹低着头,“李嬷嬷去年告老还乡,回去后就没了音讯。”

皇后?萧逸的指尖攥紧了,指节泛白。他是先皇后的养子,当今皇后是三皇子的生母,一直视他为眼中钉。

林砚之端着药进来时,正好听见这话。她把药放在桌上,没说话,只是给萧逸的茶杯添满了水。

萧逸抬头看她,眼神里有疲惫:“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林砚之点点头:“上次在宫宴,我闻见皇后身边的宫女身上,有和凝神香一样的味道,只是淡了很多。”

她没说破,是怕打草惊蛇。现在看来,皇后确实脱不了干系。

“这五年,我就像个傻子。”萧逸自嘲地笑了笑,“以为是自己身子弱,原来一直被人下毒。”

“不是你的错。”林砚之走到他身边,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皇后在暗处,你在明处,防不胜防。现在知道了,总比一直被蒙在鼓里好。”

她的指尖很轻,带着点草药的清香,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他转过身,把脸埋在她颈窝,像个受伤的孩子:“砚之,有你真好。”

林砚之的心跳得飞快,抬手轻轻抱住他的背。他的背还是有点瘦,但比刚见面时结实多了。她能感觉到他的颤抖,不是害怕,是委屈。

“以后有我在,没人能再伤你。”她轻声说,声音坚定。

从那天起,萧逸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开始接触朝堂上的老臣,也开始打理自己的产业。林砚之陪着他,给他出主意——用现代的记账法整理王府账目,用草药知识改良府里的药圃,甚至帮他分析朝堂局势。

她不再掩饰自己的“不同”,会说出“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道理,也会教仆役用草木灰做清洁剂。萧逸从不问她这些想法是哪里来的,只笑着说:“我的砚之,是个有大本事的。”

柳如眉再来王府时,看着容光焕发的萧逸,和他身边言笑晏晏的林砚之,终于死了心。她临走前,对林砚之说:“以前是我不对,你……好好照顾他。”

林砚之笑着点头:“我会的。”

深秋时,萧逸的身子彻底好了。他不再咳嗽,脸色红润,甚至能陪着林砚之在院子里打太极——那是林砚之教他的,说是能强身健体。

一天傍晚,两人坐在廊下看夕阳。萧逸忽然从怀里拿出个盒子,打开,里面是支玉簪,簪头是朵盛开的莲花,玉质温润。

“这是我让人找的暖玉,戴着不凉。”他把玉簪插在她发间,动作轻柔,“苏清沅的身份配不上你,等过些日子,我禀明父皇,废了侧妃的名分,立你为正妃。”

林砚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暖乎乎的。她摇摇头:“不用。”

“为什么?”萧逸不解。

“我不在乎名分。”她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在乎的是你。你是萧逸,我是林砚之,这就够了。”

萧逸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可我想给你最好的。”

“你已经给了。”林砚之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你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安稳,这就是最好的。”

院子里的紫苏已经收割了,青禾正把晒干的叶子收进罐子里。远处传来仆役的说笑声,是萧逸新纳的小厮,正在比试谁劈柴快。夕阳把整个王府染成金色,温暖又热闹。

林砚之忽然想起刚穿越时的惶恐,想起第一次见萧逸时他病弱的样子。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在这里扎了根,有了牵挂,有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萧逸。”她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萧逸愣住了,随即低笑起来,把她抱得更紧:“林砚之,你越来越大胆了。”

“那也是你惯的。”她笑着躲进他怀里。

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像在为他们唱着悠长的歌。香炉里的凝神香早就换了,现在燃着的是林砚之自己配的安神香,有薰衣草和合欢花的味道,清淡又温柔。

林砚之知道,她不会再回去了。这里有她种的草药,有她煎的药汤,有青禾的笑,更有萧逸的怀抱——这就是她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