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香雾成烬(1)。(1/2)
金陵城的霜降日,青棠巷深处飘着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沈若初握着青瓷碾钵的手微微发颤,碾杵下的龙脑香碎成星子,落在摊开的黄麻纸上,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雪夜,父亲倒在香窖里时,襟前沾着的碎冰。
“吱呀——”朱漆木门被推开,穿月白夹袄的小桃探进头来:“小姐,定北将军府的人又来催了。”沈若初指尖划过案头那方刻着“沉水阁”的紫檀印,墨色未干的笺纸上,“安神香十炉,三日内送往将军府”的字迹力透纸背。她忽然想起上个月在朱雀街遇见的身影,玄色大氅裹着修长高挑的身形,腰间悬着的玉佩刻着北斗纹,正是定北将军顾承煜的佩饰。
顾承煜第一次踏入沉水阁时,檐角铜铃正被北风撞出清响。他带着两名亲卫,甲胄上的积雪未化,目光扫过满架香瓶,最后落在正在调制鹅梨帐中香的沈若初身上。“听闻沈姑娘制香能通人心,”他声音像冻过的铁器,“本将军要一炉能让人无梦的香。”
沈若初抬眼,看见他眼下青黑如墨,右眉尾一道浅红疤痕蜿蜒至鬓角,那是半年前北疆战事留下的印记。她取来空瓶,倒入晒干的合欢花:“将军可知,无梦之人,亦无忆?”顾承煜指尖骤然收紧,甲胄上的兽首吞口发出轻响:“本将军只要能睡个整觉。”
香铺后巷的梅树开第一朵花时,沈若初终于调出合适的香方。她带着香炉踏入将军府西跨院,雕花屏风后传来压抑的喘息。推开屏风的瞬间,她看见顾承煜蜷缩在榻上,冷汗浸透中衣,右手紧攥着半幅残破的军旗,旗角绣着的狼头纹已褪色大半。
“将军可是梦见了狼峪口之战?”沈若初将香炉搁在紫檀小几上,白烟袅袅升起,混着雪松与琥珀的气息。顾承煜猛然睁眼,手按上枕边的佩剑,却在看见她腕间的青玉镯时怔住——那是他亡母生前最爱的款式。
香雾漫过雕花窗棂的夜里,顾承煜开始说起北疆的雪。他说狼峪口的冬天,连月光都会结冰,士兵们靠嚼着掺了辣椒的炒面取暖。“那年我带三千骑兵劫敌粮草,”他盯着跳动的烛火,喉结滚动,“回来时只剩八百人,其中一个小兄弟,临断气前还攥着我给的玉佩,说要留着给未过门的媳妇……”沈若初望着他泛红的眼角,忽然发现他掌心纹着细如发丝的香枝纹,与父亲临终前握她的手上,纹路竟分毫不差。
腊月廿三,沈若初在香窖里翻找陈年香丸时,听见小桃在上面惊呼。她爬出土窖,看见顾承煜靠在廊柱上,左肩甲胄裂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腕滴落,腰间佩刀还滴着水——分明是从护城河直接赶来。“有人在我酒里下了梦魔香,”他扯下染血的布条,声音发哑,“只有你调的香能解。”
沈若初凑近他颈间,嗅到混杂着血腥气的异香。那是西域的摄魂香,能让人在梦中反复经历最痛苦的记忆。她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香窖里也弥漫着类似的气息。“将军可知,梦魔香需用活人心头血为引?”她取出银针刺向他指尖,血珠落在香炉里,腾起紫黑色烟雾,“当年我父亲就是被人用这种香逼问沉水阁的秘制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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