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睫毛真长(1)。(2/2)

苏晚。他念出登记表上的名字,ct片在观片灯上泛着冷光,你的左心室扩大得像气球,三尖瓣返流超过中度,现在却说只是低血糖?

她忽然笑起来。嘴角翘起的弧度让那张苍白的脸生动起来,像冬雪覆盖的枝头突然绽开一朵山茶。林医生。她撑着手肘慢慢坐直,监护仪导线在身后缠成乱麻,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

林深攥着病历夹的指节发白。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急诊科的防雨棚上,他看着她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腕骨凸起的弧度让他想起手术刀划开皮肤时翻卷的肌理。

十年前在圣心医院做的瓣膜置换。苏晚突然说。她垂眼转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银光在指尖明明灭灭,生物瓣,所以现在又坏了。

林深突然意识到她在转戒指。这个认知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手术中突然发现血管变异。家属呢?

在加拿大陪儿子念高中。她歪着头笑,潮湿的发梢在肩头洇出深色水痕,需要我前夫的号码吗?

打印机咔嗒咔嗒吐出检查单。林深看着ct片上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忽然想起上周在住院部走廊撞见的情景。苏晚蹲在儿科病房门口,正把速写本上撕下的画递给化疗掉光头发的女孩。阳光从她背后的玻璃窗漫进来,给侧脸镀上毛茸茸的金边。

此刻那些金边都化作急诊室的冷光,在她眼睑下投出青灰的阴影。林深扯过医嘱单潦草地写:收治入院,一级护理。

林医生。苏晚按住他写字的手。她的体温透过纸张渗进他指尖,凉得像停跳的心脏。别让我住院。她声音很轻,插画师的截稿日比死线更可怕。

林深甩开她的手。这个动作太突兀,钢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你想死吗?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管,像这样突然倒在某个雨夜,等保安发现时尸体都凉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苏晚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血色从嘴唇开始消退,仿佛有人拔掉了她生命的电源。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尖锐,林深扑过去时她已经软倒在枕头上,心电图乱成暴风雪中的信号波。

200焦耳准备!

除颤仪电极片贴上她单薄的胸膛,林深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柑橘香。这不该是垂死之人该有的气息,他混沌地想。苏晚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像坏掉的提线木偶。

第三次电击后,窦性心律终于重新在屏幕上流淌。林深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发现白大褂前襟沾着她的唇膏,是枯萎玫瑰般的暗红色。

护士推着平车往icu去的路上,苏晚忽然勾住他的衣角。她的指甲泛着缺氧的青紫,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林医生...你的睫毛...真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