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晚秋有孕(2/2)
合作社的老伙计们听说了,都拎着东西来看。王婶端来碗酸梅汤,说“酸儿辣女,这胎准是个小子”;小石头的儿子捧着幅画,上面画着个扎羊角辫的娃娃在海苔田里追蝴蝶,“给小弟弟或小妹妹的见面礼”;连镇上的邮递员都特意绕过来,送了张印着海苔图案的邮票,“等孩子满月,寄张照片给我,我贴这个邮”。
林晚秋靠在窗边看顾长风在田里忙,他把最嫩的那片海苔田围了起来,插了块小木牌,上面写着“宝宝专属海苔区”。风从海湾吹过来,带着海苔的清腥气,也带着日子的甜。
夜里,顾长风给她揉着腰,忽然说:“以后不凿硬石头了,改刻软木牌,省得吵着你和孩子。”
林晚秋笑着拍他的手:“笨,孩子在肚子里,就爱听你凿石头的声儿,像打拍子呢。”
窗外的月光落在“宝宝专属海苔区”的木牌上,年轻的海苔芽在风里轻轻晃 ,像无数双小手在鼓掌。它们大概也知道,这片海湾里,又要多一个盼着它们长大的人了。
顾长风听了这话,手里的刻刀顿了顿,低头往林晚秋的小腹瞅了瞅,像在确认里头的小家伙是不是真在“听拍子”。他粗糙的指腹轻轻贴在她的肚皮上,没什么动静,却笑得一脸傻气:“那我以后凿慢点,按你心跳的节奏来?”
林晚秋被他逗笑,拍开他的手:“别闹,痒。”可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被石粉蹭灰的脸颊,“其实你刻石头的时候,我总想起刚认识那会儿,你给海苔田刻木牌,刻坏了七块才成,手上的口子现在还留着疤呢。”
顾长风的手顿在半空,忽然起身往工具棚跑,没多久拎着个铁皮盒回来,里面是些旧木牌——有歪歪扭扭写着“海苔苗”的,有刻错成“海台田”的,最底下一块裂了缝,上面的“晚秋的海”四个字却刻得格外深。“你看,”他指着那块裂木牌,“当时就想着,得刻个跟你有关的,手都抖,生怕刻不好。”
林晚秋拿起那块裂木牌,边缘都被摩挲得发亮,显然是被他翻看过无数次。她忽然觉得胃里的反胃感都淡了,反而有点暖,把木牌往他手里一塞:“那现在就用这节奏刻,准没错。”
正说着,王婶挎着篮子来了,里头装着刚蒸的酸梅糕,蒸腾的热气裹着酸香飘过来。“刚在田埂看见长风刻的小人了,”王婶笑得眼睛眯成缝,“旁边那片嫩海苔我帮你薅了,晾成干泡水喝,止吐。”她往林晚秋手里塞了块酸梅糕,“这孩子跟你俩有缘,去年埋愿望瓶那天,我就瞅见你俩站在海苔田边,长风偷偷往你兜里塞了颗话梅糖,现在想想,可不就是缘分嘛。”
林晚秋含着酸梅糕,酸得眯起眼,却看见顾长风正往新木牌上刻“盼”字,刻得格外慢,每一刀都轻轻巧巧,像怕惊着什么。阳光从棚顶的缝隙漏下来,落在他专注的侧脸,落在她微隆的小腹,落在那些新旧交错的木牌上,连空气里的海苔腥气,都混着点甜。
傍晚收工,顾长风非要背着林晚秋回家。她拗不过,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踏在石板路上,和远处海浪拍岸的声音混在一起,真像什么天然的节拍。路过“宝宝专属海苔区”时,她忽然轻声说:“其实那块裂木牌,我早就捡回来了,垫在枕头底下呢。”
顾长风的脚步顿了顿,后背僵了僵,然后慢慢笑了,声音闷闷地从胸腔传过来:“我知道,那天看见你棚里的灯亮到后半夜,就猜到了。”
海风吹过,新刻的“咱仨”木牌在风里轻轻晃,旁边的海苔苗也跟着点着头,像是在应和这藏在时光里的秘密。月光漫上来时,顾长风背上的人已经打了个小盹,他走得更慢了,手里还攥着那块裂木牌,像攥着全世界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