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石板路上的年轮(2/2)

皮埃尔掏出笔记本,钢笔在纸上沙沙响:“我在巴黎吃过海苔冻,里面有阳光晒过的脆感,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留住阳光的吗?”

林晚秋笑着往海苔田走:“得看王婶的晒场。”

晒场上,王婶正指挥着翻海苔,竹架上的海苔被阳光晒得半干,泛着琥珀色的光。“这得看天吃饭,”王婶抓起一把海苔,手一松,碎末簌簌往下掉,“晴天要翻三遍,雨天得用炭火烘,火大了发苦,火小了发霉,全凭手感。”

皮埃尔的钢笔写得飞快,忽然指着石板路上的纹路问:“这些像海流的石头,也是‘配方’的一部分吗?”

顾长风正在铺新石板,闻言直起腰:“算是吧。走这条路的人,脚踩着石头,就知道海苔是咋长出来的——哪块石头记着施肥,哪块记着收割,清清楚楚。”他指着刚嵌好的一块青石,“这块是周师傅的,他编竹筐时,就爱坐在这儿看海。”

皮埃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石板上果然刻着“周师傅”三个字,旁边还凿着个小小的竹筐图案。“我明白了,”他合上笔记本,“你们把日子刻进了石头里,海苔自然就有了日子的味道。”

傍晚,安娜带着皮埃尔去看孩子们的“海苔日记”。新学堂的墙上贴满了画,有晒场的晚霞,有“新风号”的帆,还有块黑板上,孩子们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今天海苔喝了两潮水,皮埃尔先生的钢笔真亮。”

皮埃尔指着黑板上的字笑:“能把这个也放进书里吗?这是最好的‘食谱’。”

小石头举着自己的画跑过来,画上是条从石板路通向巴黎的航线,每个转弯处都画着块石头,石头上写着“海苔甜”“贝壳响”“风唱歌”。“这是海苔走的路,”他指着画说,“皮埃尔先生,你能让巴黎的小朋友也看见吗?”

皮埃尔蹲下来,认真地在画上签了名字:“我会告诉他们,这些字不是画,是红旗岛的海苔在说话。”

夜里,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林晚秋和顾长风沿着路往码头走,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叠在刻着名字的石头上。

“皮埃尔说,这本书要翻译成十种语言,”林晚秋踢了踢脚下的“地图石”,“小石头的名字,要印在扉页上。”

顾长风望着远处的“新风号”,船灯像颗孤星:“等路铺到码头,咱就把书里的故事刻在最后一块石头上,让上下船的人都能看见。”

海风拂过石板路,带着海苔的清香,吹得竹架上的海苔沙沙响,像在应和。林晚秋忽然觉得,这些石板不只是路,是红旗岛的年轮——每块石头都记着一段日子,有的咸,有的甜,有的带着海风的腥,合在一起,就是海苔最鲜的味道。

皮埃尔的钢笔还在笔记本上跳跃,他不知道,自己写下的不只是食谱,是一群人把土地、阳光、海风揉进日子里的样子。而那些刻在石板上的名字,会像海苔的根一样,扎在泥土里,等着下一场生长,下一次远行。

石板路还在往前铺,一步一块石头,一步一个故事。就像海苔永远在长,日子永远在新,红旗岛的年轮,会在石头上,在海苔里,在每个来过、爱过、奋斗过的人心里,一圈圈长下去,越来越厚实,越来越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