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惊现旧物,身份疑云(1/2)
流言的风暴终于平息,如同暴雨过后的青山坳,空气中虽还残留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但天光已然放晴。破败的茅草屋前,那场当众自证清白的反击,像一块无形的界碑,不仅压下了污蔑的尘埃,也悄然改变了三房在村中的位置。敬畏与疏离交织的目光取代了纯粹的鄙夷,连带着大嫂刘氏也缩在老宅里,轻易不敢再露头招惹。
日子重新流淌,带着劫后余生的平静,也带着冬去春来的微茫希望。积雪消融,泥土松软,沈静秋开始盘算着开春后的生计。腊味和粉丝煲的生意稳定,但春日猎物减少,熏肉产量自然下降;冻疮膏也随着天气转暖需求锐减。新的财路需要开辟。
这日午后,阳光难得暖融。秦铮照例去了后山,说是查看陷阱,也看看能不能寻些早春的山货。小满被李阿婆叫去帮忙捻麻线,屋里只剩下沈静秋一人。
她挽起袖子,打算将堆积的杂物彻底整理一番。分家时带过来的破木箱堆在墙角,一直没顾上细看。她费力地将箱子拖到屋子中央,拂去厚厚的积灰,打开了箱盖。
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大多是些不值钱的破烂:几件原主林晚颜色俗艳、洗得发白的旧衣;一床硬邦邦、露出棉絮的破棉絮;几双磨损得不成样子的草鞋;还有一些零碎的布头、麻绳。
沈静秋耐着性子一件件清理,有用的留下洗净备用,实在无用的准备丢掉。就在她翻到箱底最深处,手指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用油布裹了几层的小包袱时,动作顿住了。
这包袱藏得如此隐秘,绝不是原主林晚那种张扬性子会做的事。她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了出来。油布解开,里面是几块叠放整齐、硝制得相当不错的柔软兔皮,还有几张处理干净的、韧性十足的野猪皮。皮子下面,压着一本极其眼熟的旧书——正是那本被她发现藏在角落的《千字文》。
沈静秋的目光掠过书页,心头那点疑惑再次浮起。她拿起书,随意翻动。书页泛黄,边缘磨损,空白处那些力透纸背、结构严谨的工整小楷注解,再次无声地彰显着书写者的不凡。这绝非一个普通猎户,甚至一个读过几年私塾的农家子能有的笔力。秦铮那句“跟货郎学过几个字”的解释,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将书轻轻放在一旁,注意力回到那几张皮子上。这些皮子硝制得极好,柔软坚韧,没有异味,显然费了功夫,应该是秦铮留着打算以后做点什么,或是攒着卖钱的。沈静秋想着或许可以用来给小满做双暖和的皮靴,或者给秦铮做对护膝,他那条“瘸腿”在湿冷的春日里总是容易不适。
她拿起最上面那张野猪皮,准备摊开看看大小。皮子刚被提起一半,一个不起眼的东西,从折叠的缝隙里滑落出来,“啪嗒”一声,掉在了泥土地面上。
沈静秋低头看去。
那是一块……碎片?
约莫有成年男子拇指指甲盖大小,质地温润,触手生凉。颜色是上好的羊脂白,即使在光线昏暗的茅屋里,也隐隐透着一层温润的光泽。边缘断裂处参差不齐,显然是摔碎后残留的一角。
吸引她全部心神的,是碎片上那极其细微、却精美得令人屏息的浮雕花纹。
她凑近了,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光线仔细辨认。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极其繁复古老的纹样。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似云非云,似兽非兽,层层叠叠,盘绕交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神秘。每一道刻痕都深峻清晰,工艺精湛到绝非民间匠人所能企及。这纹样透出的古朴厚重之气,与这破败的茅屋,与青山坳这贫瘠的土地,格格不入,仿佛来自另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沈静秋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
玉佩!
这绝对是一块玉佩的碎片!而且是那种只有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世代簪缨之族才可能拥有的贴身古玉!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被烫到一般,瞬间投向院外。秦铮正从后山的方向回来,肩上扛着一捆新砍的柴火,左腿依旧拖着那沉重的、毫无生气的“瘸态”,一步步走得很慢。他低垂着头,额发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神情。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沈静秋脑海中如同闪电划过,无数之前被忽略或刻意压下的细节,疯狂地串联、碰撞、放大:
那本《千字文》上绝非寻常的注解笔迹!
他改良陷阱时展现出的精准判断和远超猎户的“巧思”!
面对野猪时那鬼魅般的身手和一击致命的狠辣!
水源争端中,寥寥数语便切中要害、令里正都刮目相看的卓绝见识!
小满高烧时,他脱口而出、精准得如同医者的煎药火候!
面对流言污蔑时,那份远超常人的冷静、缜密的逻辑和最后那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还有……他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与这山野农家格格不入的沉静与疏离!
所有的疑点,如同散落的珠子,被手中这块冰冷的玉佩碎片瞬间贯穿!
世家!
官宦!
嫡系!
被打压!被放逐!身负重责!蛰伏隐匿!
秦铮那天在里正家低沉而充满警告的话语,此刻无比清晰地回响在耳边:“…不该问的别问。记住,你只是青山坳的秦林氏。”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沉默,所有的刻意低调,都找到了最合理、也最沉重的解释!他不是普通的猎户,他是带着血海深仇、身负家族兴衰秘密、被迫藏身于此的潜龙!
沈静秋捏着那块小小的、冰冷的碎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浑身发冷。这不仅仅是一个秘密,这更是一个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这块碎片背后所代表的身份、过往的倾轧、未知的仇敌,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斩落,将眼前这刚刚有了一丝暖意的“家”,碾得粉碎!
她下意识地看向手中那几张硝制好的皮子。这是秦铮“打猎”的成果,是他维持这个家表面生计的证明。他又一次“打猎”回来了,像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可这次,沈静秋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的身影,感觉却截然不同。那沉默的步伐下,不再是单纯的隐忍或孤僻,而是深不可测的暗流与无法言说的重负。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知道了这样的秘密,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她和小满,会不会成为他身份的累赘,或者敌人用来要挟他的筹码?
然而,就在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时,另一种更为强烈的情绪,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顽强地顶开了冰冷的土层。
是心疼。
她看着秦铮放下柴捆,动作间那条左腿依旧显得僵硬笨拙。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累的,还是春日里残留的寒意。他习惯性地拿起墙角的旧木盆,准备去院角的陶缸舀水洗手。那背影,高大,沉默,孤独,承担着远超他表面身份的重担,日复一日地在这破败的方寸之地,扮演着一个“瘸腿的、无能的”猎户。
他本不该在这里。
他本不该拖着这样一条“废腿”。
他本不该承受那些愚昧的嘲笑和恶毒的揣测。
他本该……锦衣玉食,挥斥方遒。
可他在这里。为了守护的秘密,为了可能存在的责任,也为了……身后这个名义上的“家”?为了小满?或者……是否也有一点点,为了这个“穿越而来”、努力想要改变一切的“秦林氏”?
那些共同熬过的饥寒,一起修补的屋顶,围着火盆守岁的片刻温馨,他递过来的新棉被,他默默为小满买下的头绳,他在流言风暴中如山岳般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无数细微的、温暖的片段,如同涓涓细流,冲淡了那刺骨的恐惧。
她不是原主林晚。
她是沈静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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