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立威(2/2)

一个字,冰冷刺骨。

他捏着林大宝手腕的手指,似乎又加了一分力。

“嗷——!!!”林大宝的惨叫声陡然拔高,眼珠子都疼得翻白了,整个人像条离水的鱼一样抽搐起来。

“再踏进这里,”秦铮的目光依旧锁着林张氏,那平静的语调下是翻涌的、毫不掩饰的戾气,“打断腿。”

“打断腿”三个字,他说得异常清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比最疯狂的咆哮更让人胆寒。那不是威胁,是陈述一个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林张氏浑身一抖,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记。她看着儿子那惨无人色的脸,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再看看秦铮那如同煞神附体般冰冷骇人的模样,最后一丝撒泼的勇气也彻底被碾碎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放……放开他!我们走!我们这就走!”林张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大宝!大宝你忍着点!娘带你走!快走!”

秦铮面无表情,手一松。

林大宝像一滩烂泥般“噗通”一声瘫软在地,抱着自己那几乎失去知觉、迅速红肿起来的腕子,涕泪横流,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林张氏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半拖半拽地把还在哀嚎的儿子往外扯。她甚至不敢再看秦铮一眼,更不敢再看那些屋檐下的肉干,仿佛那是什么催命的符咒。母子俩狼狈不堪地滚出了院门,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村道尽头,只留下一串惊惶失措的脚步声和林大宝断续的哭嚎在风中飘散。

院门在寒风中吱呀晃动着。

小院里恢复了死寂。只有寒风刮过枯枝的声音,以及小满压抑的、带着后怕的抽泣声。

秦铮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沈静秋。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活动了一下刚才捏住林大宝手腕的右手手指,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拂去一点灰尘。然后,他转过身。

夕阳的余晖恰好透过稀疏的茅草屋顶,斜斜地落在他半边脸上。光影在他深邃的轮廓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界限。那双刚刚还盛满冰寒戾气的眼睛,此刻已恢复成平日里的沉寂,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所有惊涛骇浪都被强行压回了水面之下,只余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看了沈静秋一眼。

那一眼很短促,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传递。没有询问她是否受惊,没有解释刚才的出手,更没有半分居功自傲的意味。

但沈静秋的心,却在那平静无波的一瞥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情绪击中。

那是一种坚实如山、厚重如大地般的安全感。穿越以来所有的惶恐、面对极品亲戚时的憋屈、在生存线上挣扎的艰辛,仿佛都在他刚才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在他那一个“滚”字出口的瞬间,被这沉默的身影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他站在那里,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甚至显得有些孤僻的瘸腿猎户。可沈静秋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小心翼翼观察、猜疑、甚至带着一丝提防的谜团。在这一刻,在她最孤立无援、被血脉亲人欺辱逼迫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用最直接、最暴烈、也最有效的方式,将她护在了身后。

不需要言语,他的行动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宣告。

心口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酸胀,却无比熨帖。沈静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带着颤音的呼唤:“铮哥……”

秦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上掠过,又似乎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随即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从未发生过。他沉默地走到院墙边,拿起靠在墙角的锄头,开始清理刚才被林张氏母子撞开的院门处散落的泥土和杂草。动作沉稳,一如往常。

沈静秋站在原地,看着他沉默劳作的背影。夕阳的金辉勾勒着他肩背的轮廓,将那沉默的身影渲染得如同镀了一层暖金。风卷起他单薄的衣角,猎猎作响,却再也不能带来丝毫寒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新和力量。她转过身,蹲下来,将还在轻轻抽噎的小满紧紧搂进怀里,用自己尚在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一遍遍安抚着:“小满不怕,不怕了。坏人被大哥打跑了,都跑了。有大哥在,有嫂子在,谁也不能欺负我们小满……再也不能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是说给小满听,也像是说给自己,更是说给那个沉默守护的背影听。小满在她怀里渐渐止住了哭泣,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依赖地靠着她。

寒风中,破败的小院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重新凝聚。屋檐下的肉干在风中轻轻摇晃,散发着安定的气息。秦铮锄地的声音单调而规律,一下,又一下,敲打在黄昏的寂静里,也敲打在沈静秋的心上,如同最坚实的定心鼓点。

她抱着小满,目光越过秦铮劳作的身影,望向院门外那条蜿蜒的村道尽头——林张氏母子消失的方向。眼神里最后一丝对所谓“娘家”的软弱和残留的希冀,彻底湮灭,只剩下磐石般的冷硬和决绝。

从今往后,她沈静秋,只为身后这个小家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