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哭了(2/2)
这刺痛让他目光下移,再次落回沈静秋沉睡的脸庞上。她似乎被他的动作惊扰,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握着他的手却更紧了些。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门口打盹的王福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在看到秦铮睁开的双眼时,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小…小主子!您醒了!您真的醒了!老天开眼!祖宗保佑啊!” 王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炕边,老泪纵横,枯瘦的手颤抖着想要触碰秦铮,却又怕碰疼了他,只能激动地悬在半空。
秦铮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王福。老人的激动和狂喜不似作伪。昨夜…是他和沈静秋,拼死守住了自己这条命。
“水…” 秦铮的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出极其微弱嘶哑的声音。
“哎!水!有水!” 王福如梦初醒,连忙拿起旁边的破碗,里面是温着的清水。他小心翼翼地扶起秦铮一点,将碗沿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清凉的水滋润着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感。秦铮小口地吞咽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沈静秋紧握着他的那只手,以及…那个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白玉瓶。
一碗水喂完,秦铮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丝。他看着激动难抑的王福,又看向依旧沉睡的沈静秋,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王伯…昨夜…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都知道了?” 他的目光扫过白玉瓶,又落回沈静秋脸上。昨夜他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玄甲铁骑的降临和沈静秋撕心裂肺的呼喊。她…必定看到了太多。
王福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化为一片复杂的凝重和敬畏。他顺着秦铮的目光看向那白玉瓶,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是…是黑云铁骑…是那位大人…” 王福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敬畏和一丝后怕,“他们杀了那些匪徒…然后…然后就走了…但…但他认出了您!小主子!他不仅认出来了!他还…他还留下了这个!” 他指着白玉瓶,声音激动得发颤,“雪参玉髓膏!军中圣药!是…是那位大人留下的救命药啊!若非此药…昨夜老奴那虎狼之方…只怕…” 他说不下去了,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感激。
秦铮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更加汹涌复杂的暗流。黑云骑…果然是他!留下圣药…这举动背后的含义,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心绪难平!
王福看着秦铮沉默而苍白的脸,又看看沉睡的沈静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道:“昨夜…小主子您高烧不退,命悬一线…是老奴…是老奴用了极其凶险的虎狼之药…静秋…静秋她…她替您选了那条路…她…她拼死守了您一夜…” 他将昨夜沈静秋那不顾一切的决断和守护,简单却清晰地说了出来。
秦铮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霍然转头,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沈静秋沉睡的脸庞上!
虎狼之药…十死九生…
是她…替他做了选择?
是她…用那不顾一切的嘶喊和守护,将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还有这白玉瓶…这来自那个人的“恩赐”…竟也是在她手中,用在了他身上?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交汇!冰冷、震惊、后怕、复杂难言的触动…如同无数股洪流,在他残破的躯体和疲惫的灵魂中疯狂冲撞!
他看着她憔悴不堪、布满泪痕烟灰的脸,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微弱却异常坚定的温度…昨夜她撕心裂肺的呼喊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活下去…为了小满…为了我…撑下去…你要是敢死…我就带着小满改嫁!”
一股从未有过的、汹涌澎湃的酸涩热流,猛地冲垮了秦铮心中那道用仇恨、隐忍和冰冷筑起的堤坝!它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猝不及防,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理智和防备!
这个意外闯入他生命、曾被他视为麻烦和潜在威胁的女人,这个他一度只想利用其“改变”作为掩护的“妻子”…在他最绝望、最脆弱、离死亡最近的那一刻,用她单薄的身体和不顾一切的决绝,为他筑起了最后一道血肉屏障!
她知道了他的秘密,经历了最血腥的杀戮,直面了最深的恐惧,却依旧选择守在这里,握着他的手,将他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呜咽,猝不及防地从秦铮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猛地闭上眼,试图阻止那汹涌而来的、名为“动容”和“情愫”的洪流!但滚烫的泪水,却如同决堤般,冲破了紧闭的眼睑,大颗大颗地、无声地滚落下来,混着脸上的血污和汗水,砸落在沈静秋紧握着他的手背上。
这泪水,滚烫而沉重。是他背负血仇、隐忍蛰伏十几年,第一次因生死之外的触动而溃堤。是为这绝境中不离不弃的守护,是为这冰冷命运里猝然照进的一缕微光,更是为那被强行撕开、暴露在温暖下的、早已冰封尘封的心门一角。
棚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秦铮压抑的哽咽和王福无声的叹息在空气中回荡。破晓的微光透过残破的棚顶,落在他紧握着她手、无声落泪的侧影上,也落在那只温润的白玉瓶上。
沉睡中的沈静秋,似乎感受到了手背上那滚烫的湿润,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将他握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