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坦诚边缘,试探与守护(1/2)

村口老槐树下,那精瘦行商状似随意的询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沈静秋心中激起千层骇浪。那刻意放低的嗓音,那“十几年前”、“北边”、“腿脚不利索”的字眼,精准得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在她刚刚因发现玉佩秘密而紧绷的神经上!

来了!

秦铮所背负的沉重秘密引来的第一波窥探,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降临在这偏僻的山村!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从破门内投射出来的目光,冰冷得如同实质的刀锋,牢牢锁定着村口的几个外乡人。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已预料的凝重和蛰伏的寒意。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凉意。

沈静秋强迫自己压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那一点尖锐的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秦铮,只是微微侧过身,装作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晾晒在竹竿上的野菜,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警惕的哨兵,紧紧锁住槐树下的动静。

那精瘦汉子似乎并未从老汉口中得到确切答案,脸上堆着客气的笑,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村落,带着一种猎犬般的搜寻意味。他的目光,几次三番地掠过村尾这间孤零零的破茅屋,每一次停留,都让沈静秋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

“多谢老哥指点。”精瘦汉子最终拱了拱手,声音洪亮了几分,带着行商特有的市侩爽朗,“那咱们兄弟几个,就先在村里寻个地方落脚,再慢慢打听!叨扰了!”他说着,招呼同伴,牵起骡子,竟真的一步一步,朝着村子深处走来!方向,不偏不倚,正是朝着里正赵德厚家!

沈静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去找里正!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打听”绝非一时兴起!意味着他们打算光明正大地、以行商身份做掩护,深入探查这个村子!秦铮的身份,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薄冰,随时可能彻底暴露!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秦铮拄着木棍,缓缓走到了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同样面朝着村道。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只有那双眼睛,幽深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里面翻涌着沈静秋无法完全解读的暗流——是杀意?是警惕?还是某种深沉的、孤注一掷的决断?

他没有看沈静秋,目光依旧追随着那几个行商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拐进通往里正家的岔路,消失在视线尽头。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小小的院落。夕阳最后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交织在一起,却又透着无形的疏离。

沈静秋能感觉到秦铮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紧绷到极致的气息,像是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射出致命一击。她知道,此刻任何一句关于玉佩、关于他身份的询问,都可能成为引爆这压抑气氛的火星。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反而让她混乱的心绪奇异地沉淀下来。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守护欲占据了上风。她不是原主林晚,她是沈静秋!这个家,是她一手参与,从破败中一点点撑起来的!有小满依赖的目光,有共同抵御风霜的痕迹,更有……眼前这个沉默却如山岳般挡在她身前的男人!

她缓缓转过身,面向秦铮。他依旧望着村道的方向,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绷紧,仿佛一尊沉默的石雕。

“铮哥,”沈静秋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异常清晰,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她没有提玉佩,没有提身份,更没有提那些外乡人,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峙和此刻村中潜藏的危机从未发生。她只是抬手指了指屋里,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甚至有些生硬的平静:“小满快回来了。我…我去看看晚饭做什么。天冷,灶上还温着热水,你要不要…先洗把脸?”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更带着一种无声的宣告——无论外面风雨如何,无论你背负什么,这个家,日子还要过下去。我在。

秦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终于缓缓转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沈静秋的脸上。那眼神不再是刚才面对玉佩碎片时的冰冷审视,也不是望向村口时的凛冽杀机,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深沉的探究。

他看着她。看着她努力维持平静却依旧有些发白的脸色,看着她清澈眼底深处那份强压下去的惊惧和那份……不容错辨的坚定。她在害怕,但她没有退缩,没有质问,更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惊慌失措地寻求庇护或划清界限。她只是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告诉他:饭要做,水是热的。

这份平静的“寻常”,在此刻山雨欲来的氛围下,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却又……如此撼动人心。

他沉默地看着她,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许久。沈静秋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被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看得几乎要无所遁形。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应,或者会再次用冰冷的警告将她推开时——

“…嗯。”一声极低沉的回应,如同从喉咙深处滚落。秦铮移开了目光,拄着木棍,转身走向墙角的水缸。他没有再提热水,只是沉默地舀起冰冷的山泉水,再次泼在脸上。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带走了一些风尘,却带不走眉宇间那沉甸甸的阴霾。

沈静秋看着他沉默洗漱的背影,心头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他没有否认她的“寻常”,这或许……就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回应?一种心照不宣的、在危险边缘维持的脆弱平衡?

她不再停留,快步走进灶间,仿佛只有忙碌起来,才能驱散那无孔不入的寒意和恐惧。她机械地淘米,切着仅剩的几块熏肉干,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几个行商身上。他们会问里正什么?里正会怎么说?秦铮的“瘸腿”特征如此明显,在这小小的青山坳,根本无从遮掩!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她用力甩甩头,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灶火。火光跳跃,映着她忧心忡忡的脸庞。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

她脑中飞快地转着。秦铮的身份是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危险源。此刻,任何主动去探查那些行商的举动,都可能弄巧成拙,引起对方更深的怀疑。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固他们自己“秦家三房”这个身份的保护壳!让它看起来更坚固,更真实,更无懈可击!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她猛地站起身,走到墙角,打开那个存放着他们所有积蓄——主要是卖腊味、粉丝和冻疮膏攒下的铜钱和少量碎银——的小陶罐。里面是他们准备开春买种子、修葺房屋、甚至给小满添件新衣的血汗钱。

沈静秋没有丝毫犹豫,从中取出了沉甸甸的一小锭银子,约莫有二两重。这是他们目前积蓄的近三分之一!她将银子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她快步走回门口。

秦铮已经洗漱完毕,正沉默地坐在院中一块磨刀石旁,拿着一把猎刀,缓慢而用力地打磨着。刀刃在青石上发出“嚓…嚓…”的单调声响,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韵律。他低垂着头,额发遮住了眉眼,周身的气息沉凝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中这把需要开刃的刀。

沈静秋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些许光线。

磨刀的动作顿住。

秦铮抬起头,沾着水汽的碎发下,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她,带着无声的询问。他的目光扫过她紧握的拳头,那里似乎藏着什么。

沈静秋摊开手掌,将那锭在暮色中闪着微光的银子递到他面前,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和坚定:

“铮哥,这个,你拿着。”她不等秦铮开口,语速飞快地解释,眼神却异常明亮,“里正赵叔帮过我们,上次流言的事也多亏了他主持公道。还有王老头…王大夫,当初小满生病,也多亏了他留下的药方底子才没抓瞎。开春了,人情往来该走动走动。”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里正家所在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尤其是赵叔那里…这银子,你寻个由头,私下里送过去。就说…就说感谢他之前的照顾,请他务必收下,往后…村里有什么事,还望他多担待提点。”她加重了“担待提点”四个字的语气。

秦铮的目光,从她手中的银子,缓缓移到了她的脸上。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审视或深沉探究,而是掠过一丝极其复杂、极其隐晦的光芒。那光芒里,有惊愕,有了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

她懂了!

她不仅猜到了他的身份引来的麻烦,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最实际、也最有效的应对之策!不是哭求保护,不是惊慌失措,而是用他们辛苦攒下的真金白银,去加固一层名为“人情世故”的保护伞!去堵住最可能泄露信息的源头——里正赵德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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