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意外发现，识字疑云（2/2）
这个沉默寡言、拖着瘸腿、在山林里设置陷阱、用石子一击毙兔、瞬间捏碎林虎手腕、面无表情拿出几十文钱、此刻正在山中打磨着带倒钩猎箭的男人！
他识字！而且绝非粗通文墨！他有着远超普通读书人的学识和眼界！这些注解里透露出的那种对天地大道、阴阳至理的洞悉，那种从容不迫的思辨气度……这根本不是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山野猎户该有的东西！
“打猎的，认什么字。”
秦铮那低沉平直、毫无波澜的声音，仿佛魔咒般瞬间在沈青禾耳边炸响！带着一种彻骨的讽刺和冰冷！
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
那刻意维持的笨拙！那沉默背后的深不可测！那瘸腿的伪装！那隐藏的实力！那随手拿出的铜钱！还有眼前这本……足以颠覆他一切伪装的《千字文》！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这本突然出现的破书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心惊肉跳、却又呼之欲出的真相！
秦铮，他到底是什么人？！
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沈青禾。她捧着那本散发着霉味的破书，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捧着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后墙那个豁口吹进来的冷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拂过她汗湿的后背，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嫂子？”屋外传来秦小满疑惑的声音，“你在里面干嘛呢？扫完了吗？”
沈青禾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她飞快地将那本《千字文》合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手忙脚乱地将书塞回那个破木箱的底层，又胡乱地将刚才抠开的灰尘和枯草屑重新盖回去，用力压实！
不行！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发现了这本书！
做完这一切，她扶着冰冷的土墙，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脑勺的闷痛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变得格外尖锐。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拿起扫帚，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清扫，但动作僵硬，眼神飘忽，思绪早已乱成一团麻。
傍晚时分，秦铮回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伴随着猎物被拖曳过枯草的“沙沙”声。他推开那扇歪斜的木门，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山林里的寒气走了进来。他肩上扛着一只体型不小的野山羊！羊角弯曲，皮毛棕黄，显然刚死不久，脖颈处有一个明显的、被利器贯穿的血洞，血迹已经凝固。
收获颇丰！一只野山羊的价值，远非山鸡野兔可比！足够他们吃上好多天，皮毛也能换钱！
“哇！大哥！羊！”秦小满惊喜地叫出声，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兴奋，立刻丢下手里玩的小石子，迎了上去。
沈青禾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向门口。看到那只沉甸甸的野山羊，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亮光，这是实实在在的生存资源。但这份喜悦，瞬间被心头那块沉重的巨石压了下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探究，落在了秦铮脸上。
秦铮沉默地将野山羊丢在屋角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卸下肩上背着的破旧包袱，又解下那把豁了口的柴刀。他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刻意为之的缓慢和笨拙，那条僵硬的左腿在走动时显得格外明显。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汗水混着尘土，在他麦色的脸上留下几道污痕。他看也没看沈青禾，只是习惯性地走到墙角堆放工具的地方，拿起一块破布，开始擦拭柴刀上沾染的血迹和泥土。
破茅屋里，只剩下柴刀刮擦布料的“沙沙”声，和秦小满围着野山羊好奇打量的惊叹声。
沈青禾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秦铮沉默擦拭柴刀的侧影，看着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看着他专注而稳定的动作……她想起了那本藏在破木箱底层的《千字文》，想起了那些力透纸背、蕴含着深邃思想的工整小楷。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理智——试探他！必须试探他！
这念头带着巨大的风险，如同在悬崖边缘行走。但她控制不住！那本书带来的震撼和疑惧，让她迫切地需要确认点什么，哪怕只是冰山一角！
她放下手中缝补的衣物，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带着一丝仿佛不经意的好奇，目光却紧紧锁住秦铮擦拭柴刀的手：
“铮哥……”她顿了顿，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今天……收拾屋子的时候，在角落那个破箱子底下……发现了一本破书……好像是……《千字文》？”
她的话音刚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秦铮擦拭柴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的手腕依旧稳定地转动着，破布刮过粗糙的刀面，发出单调的“沙沙”声。他甚至没有抬头，仿佛沈青禾的话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
然而，沈青禾那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却死死地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却又无比关键的变化！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秦铮那只握着柴刀刀柄的手，指关节猛地、极其短暂地绷紧了一下！
那是一种肌肉瞬间的、下意识的收缩！快得如同幻觉，但沈青禾看得清清楚楚！那绷紧的指关节，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因为用力而瞬间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色！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下一秒他的手指又恢复了之前的力度和节奏，但那瞬间的僵硬和紧绷，如同冰层下骤然凝结的暗流，清晰地传递出了一个信息——他听到了！而且，他在意！
沈青禾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仿佛冲上了头顶！她屏住呼吸，等待着秦铮的回应。
秦铮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他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了沈青禾脸上。深潭般的眼底，没有震惊，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平静。那平静之下，仿佛冻结了万年的寒冰，将所有的情绪都封存得严严实实。
他看着她，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低沉、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冰冷的疏离，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破茅屋里：
“打猎的，认什么字。”
依旧是那句回答。一字不差。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但这一次，这平淡的话语落在沈青禾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她清晰地看到了他指关节那瞬间的绷紧！那绝非无动于衷！
他在撒谎！他在用最拙劣、最冰冷的谎言，掩盖一个惊天的秘密！
沈青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像被冻僵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和更深的疑云，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秦铮说完那句话，便不再看她。他低下头，重新开始擦拭那把早已干净的柴刀。动作缓慢，专注，仿佛刚才那番对话从未发生过。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糊着泥巴的土墙上，拉得很长，随着火光摇曳，如同蛰伏的巨兽。
破茅屋里，只剩下柴刀刮擦布料的“沙沙”声，单调而刺耳，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令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