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巴蜀血犁(2/2)
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如同梳篦般扫荡着每一个角落。
无论寨墙上下,还是山洞内外,无论手持武器的叛军,还是惊慌逃窜的妇孺老弱,只要是参与抵抗王师的,迎接他们的只有冰冷的刀锋和无情的箭矢。
“饶命啊!我们是羌人!是被迫的!”一个穿着破烂皮袍的羌族老人抱着孙子跪倒在泥水里,对着冲来的士兵哭喊。
回答他的,是一支洞穿胸膛的长矛。
士兵面无表情地拔出长矛,任由老人栽倒,血水迅速在泥泞中晕开。
他身后的同伴,则一刀劈向了吓傻的孩子…
一个苗人打扮的妇女,抱着襁褓试图躲进燃烧的茅屋废墟,被两名士兵发现。
妇女绝望地将婴儿高高举起,用生硬的汉话哀求:“孩子…汉人的孩子!他爹是汉人!”
士兵犹豫了一下,看向身后的小旗官。
小旗官眼神冰冷,只吐出一个字:“杀!”
刀光闪过,妇女和襁褓一同倒在火堆旁。
刘文秀站在鹰愁涧的最高处,俯瞰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场景。
浓烟滚滚,火光映照着士兵们麻木而凶戾的面孔,也映照着遍地流淌的血水和堆积的尸体。
惨叫声、哭喊声、兵刃入肉的闷响、火焰吞噬木头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耳膜。
雨水冲刷着地面,却冲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雨水不断冲刷。
他握刀的手很稳,指节却因用力而发白。
这不是战斗,是清洗。
用最残酷、最彻底的方式,将这片土地上的“异族”痕迹,连同他们的生命,一同抹去。
他想起自己归顺时,吴宸轩那深邃冰冷的眼神和那句“本帅要的是干净的四川”。
干净…原来是要用血来洗。
雨,下了三天三夜。
杀戮,也持续了三天三夜。
当最后一股躲藏在密林深处的残敌被搜出斩杀,七曜山区终于沉寂下来。
只有乌鸦成群结队地在被焚毁的村寨上空盘旋聒噪,贪婪地啄食着来不及掩埋的尸骸。
刘文秀的军报快马送至北京,只有冰冷的数字和斩钉截铁的结论:“……荡平七曜山贼巢,阵斩叛酋佟建业、巴图鲁、图尔格以下贼首三十七名,歼灭参与叛乱之苗、羌、清虏余孽及附逆汉奸,凡三万一千四百余口。川东诸寨,已无成年异族男丁,余者妇孺,皆按大元帅令处置。川东自此肃清,道路畅通,可迁汉民实边垦殖。”
几乎在军报送达的同时,第一批从湖广、江西等地招募的汉人移民,在官军的护送下,踏着尚未干透的血泥,扛着简陋的农具,走进了这片刚刚被“清洗”过的土地。
他们看着焦黑的断壁残垣,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怪味,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未来的希冀。
官府丈量土地的胥吏,已经在那些曾经属于“叛乱异族”,如今已空无一人的肥沃梯田和坡地上,打下了界桩。
川东连绵的青山依旧沉默。
只是那苍翠之下,新翻开的泥土中,混杂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暗红。
刘文秀的屠刀,为吴宸轩的移民政策,“犁”出了一片用鲜血浸透的“干净”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