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铁血京华(2/2)
“站住!”一队披着赤色战袄、腰挎长刀的讨虏军巡逻兵冷冷地拦住了去路,为首的队正眼神锐利如鹰隼,“干什么的?包裹里是什么?打开!”
妇人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包袱散开,几件金钗玉镯滚落出来。
“军…军爷饶命!我…我只是一时糊涂…”她磕头如捣蒜。
队正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看妇人身上那件明显是上好绸缎做的旗袍,冷冷道:“私藏财物,抗令不遵。拿下!抄查其家!按律,全家处斩!”
“不——!”
妇人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拖走。
火光映照下,她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庞,成了这残酷之夜的一个缩影。
第一日,恐慌弥漫。
第二日,绝望的登记在旗衙前排起长龙。人们麻木地将家中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甚至祖传的玉佩、妻女的嫁妆,颤抖着交到坐在桌案后、神情冷漠的讨虏军书记官手中,换来一张轻飘飘的、写着冰冷数字的收据。哭嚎声、哀求声、登记簿翻动的沙沙声混杂在一起。
第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
正白旗衙署前,气氛却格外诡异。
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旗人壮汉,喝得醉醺醺的,手里挥舞着一把解食刀,对着登记桌案和守卫的士兵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什么狗屁大元帅!吴三桂的狗崽子!爷祖上跟着太祖爷入的关!这北京城,这大清的天下,有爷一份!让爷去西北挖矿?呸!做梦!有种的来砍了爷的头!爷皱一下眉头就不是满洲巴图鲁!”
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同样醉醺醺,或是被煽动得红了眼的旗丁,跟着叫嚣起哄,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拿下!”负责此处的军官,正是吴国贵麾下的一员悍将,姓赵,绰号“赵阎王”。他眼中凶光一闪,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下令。
一队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扑了上去。
那刀疤壮汉还想反抗,刚举起刀,就被数杆长矛同时捅穿了身体!
惨叫声戛然而止。
其他起哄的旗丁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酒醒了大半,纷纷跪地求饶。
“全部拿下!”赵阎王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查其家眷!按律,抗命者,全家处斩!”
当夜,刀疤壮汉及其父母、妻儿、兄弟等七口人,被押赴西市口。
刽子手的鬼头刀在火把下闪烁着寒光。
手起刀落,七颗人头滚入尘埃!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寒冷的夜空中。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惨淡的冬日阳光照射在城西郊那片用木栅栏匆忙圈起的巨大“收容营地”时,营地入口处新竖起的一排高杆,让所有被驱赶至此、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们发出了惊恐欲绝的尖叫!
高杆之上,用石灰简单处理过的七颗人头,面目狰狞,怒目圆睁!
正是昨夜被处决的那一家人!
为首那颗,正是昨日还在旗衙前叫嚣的刀疤壮汉的首级!
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吹过那排高杆,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
营地栅栏内,哭声震天,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凝固。
栅栏外,全副武装的讨虏军士兵面无表情地巡逻着,对那凄厉的哭嚎和狰狞的首级视若无睹。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类似的场景不断在京城各处上演。
私藏了几锭银子被举报的,试图贿赂看守逃走的,在营地里因争夺半块发霉窝头打架被认定为“鼓噪生事”的……冰冷的“全家处斩”命令一次次下达。
七千余颗人头,如同累累果实,悬挂在九门附近和各个收容营地的显眼处,无声地宣示着新统治者的铁血意志与不容置疑的规则。
北京城,这座刚刚经历了王朝鼎革的古老帝都,在凛冽的寒冬中,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恐怖彻底笼罩。
满洲旗人的时代,伴随着铁与血的清算,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宣告终结。
乾清宫里的新主人,用最冰冷的方式,在帝国的北都,刻下了属于他的第一道深刻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