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陛下何故谋反?(1/2)

贵阳城头,“明”字大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讨虏军北伐首战告捷。

城内的肃清与整编仍在进行,被强制剪去发辫,编入“辅兵营”的降卒在皮鞭和刀枪的驱赶下,麻木地清理着战场废墟,搬运着沉重的军资。

吴宸轩坐镇原贵州巡抚衙门,案头堆满了军报、地图和来自昆明、曲靖的文书,北伐的下一步棋局正在他脑海中推演。

然而,一封来自昆明帅府,由方光琛亲笔书写并加盖“绝密”火漆的急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信笺展开,吴宸轩的眉头逐渐锁紧,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信中所言,并非前线军情,而是深宫之中的暗流涌动。

“近查,陛下(永历)处心腹内侍,假借御膳、医药之名,数次秘密接触原永历朝旧臣遗属,尤以原大学士马吉翔族侄马文远为甚。传递之密信,虽经严密搜查未能截获原文,然据暗线密报及马文远被捕后之供述,其内容大致为:陛下深怨大元帅禁锢之实,痛陈‘吴氏挟天子以令诸侯,实为操莽之流’,密令彼等联络散落之旧部及心怀异志之官员,伺机而动,或‘清君侧’,或‘奉帝北狩’……马文远已秘密处决,相关人等皆在监控之中。然陛下之心,恐已难制,隐患深重,望大元帅早作定夺。光琛顿首。”

密信在吴宸轩手中被缓缓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深深的厌恶,在他胸中翻腾。

“朱由榔……”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中已无半分对“昭宗皇帝”的敬意,只剩下赤裸裸的鄙夷。

“靠我吴家父子庇护才活到今日,竟还敢做这复辟夺权的春秋大梦?真是不知死活!”

“操莽之流?奉帝北狩?”

吴宸轩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

他太清楚这些旧臣遗属的心思了,无非是想借永历这面早已腐朽的“正统”旗帜,攫取权力,甚至不惜与清廷暗通款曲,以求“反正之功”。

朱由榔,不过是被他们利用的可怜虫和敲门砖。

“大帅?”侍立一旁的吴国贵见吴宸轩脸色阴沉,杀气隐现,不由低声询问。

吴宸轩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前,望着贵阳城内尚未散尽的硝烟和远处忙碌的“辅兵营”。

北伐刚刚打开局面,后方绝不能乱!

永历这枚棋子,可以无能,可以懦弱,但绝不能有异心!

否则,这面“复明”的旗帜,非但不能凝聚人心,反而会成为内部倾轧和敌人渗透的祸根!

“吴忠!”吴宸轩沉声唤道。

如同鬼魅般,吴忠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门口。

“备马!即刻启程,秘密返回昆明!”吴宸轩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贵阳的善后工作可交给吴国贵和从曲靖赶来贵阳协助的方光琛。

但永历之事,必须吴宸轩亲自处理,且要快刀斩乱麻!

数日后,昆明,软禁永历帝的太华寺外。

厚重的铁门无声打开。

吴宸轩一身风尘仆仆的戎装,按剑而入。

永历帝朱由榔平日居住的西厢房虽称不上富丽堂皇,却也宽敞整洁,透着一股佛寺特有的清寂。

门窗紧闭,光线略显幽暗,但并非昏暗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熏香气息,驱散了旧建筑常有的阴湿之气。

陈设简洁,一桌一椅一榻,皆是上好木料所制,虽非崭新,却也擦拭得干净光亮,并无丝毫破败之象。

角落里甚至摆着一个炭盆,散发着微弱的暖意,驱散了春日的料峭。

一把太师椅摆在堂中。

此刻,永历帝朱由榔正端坐其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册。

长期的幽禁生活并未让他变得形容枯槁或卑微不堪。

相反,得益于未被刻意苛待的饮食和在寺内有限空间的走动,他的身形比起最初被软禁时的极度狼狈已经恢复了不少。

虽然面色依旧带着一种不见天日的象牙白,少了几分红润,但脸颊已非浮肿,颧骨也不显得过分嶙峋,眼窝虽深却不再是无神的空洞,反而沉淀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幽深与沉滞。

他身上穿着虽略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明黄常服,象征性的龙纹依旧清晰。

头发也被梳理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在头顶。

听到门响,他缓缓抬起头,搭在书页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泛白。

待看清来人是吴宸轩时。

他眼中没有惊恐,那潭死水般的目光里反而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随即化为更深的凝固的沉寂。

仿佛他早已预料到这一刻,也深知来者为何而来。

吴宸轩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到朱由榔面前数步之遥,停下。

他没有像对待囚徒般居高临下,但那股战场淬炼出的铁血威压与此刻手握生杀大权的冰冷气场,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令那原本的檀香气息都仿佛凝固了。

室内陷入死寂。

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弦在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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