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量地刀悬(2/2)

在吴县,曹家几名旁支子弟带着几十个家丁佃户,手持棍棒农具,堵在丈量队伍前,叫嚷着“毁我青苗”、“惊扰祖坟”,试图阻挠。

带队暗卫小旗官眼皮都没抬,只吐出一个字:“拿。”

如狼似虎的暗卫扑上,刀鞘横拍竖砸,瞬间放倒一片。

为首闹事的曹家子弟被反剪双臂,像死狗一样拖到田埂上。

小旗官抽出腰间雪亮的绣春刀,在阳光下晃了晃,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奉大元帅令,清丈田亩,敢有阻挠者,视同谋逆!立斩!家产充公!尔等,是要试试这刀快不快?”

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

刚刚还鼓噪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看着暗卫手中出鞘的钢刀和地上呻吟的同伴,如坠冰窟。

有人腿一软,跪倒在地。

丈量,在一片死寂和无数双惊恐目光的注视下,继续进行。

更大的风暴发生在长洲乡。

当丈量队伍逼近一片被曹家隐瞒多年、以桑园名义占据的肥沃水田时,曹家一位年过七旬、性情刚烈的旁支老叔公,竟在自家祠堂前,当众悬梁自尽了!

尸体旁留下血书:“宁舍残躯,不量祖产!”

消息如同炸雷,瞬间传遍苏州士绅圈!

悲愤、恐惧、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拙政园内,曹世忠闻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自戕,这最惨烈也最无用的反抗,彻底击溃了许多人最后一丝侥幸。

吴忠的应对冷酷而高效。

他亲自带人来到曹氏祠堂,命人解下尸体,对那封血书看都没看一眼。

他环视着闻讯赶来,悲愤交集的曹家族人,声音如同寒铁:“阻挠国策,以死相挟?其行可诛,其心当诛!传令,曹氏隐匿田产,查实一千五百亩!依律,罚没隐匿田产三成!其家,罚银五万两!限三日缴清!逾期,家产充公,男丁绝嗣刺面后全部流放!”

罚没三成田产!罚银五万两!

这无异于剜肉剔骨!

但比起“谋逆立斩”、“家产充公”,这已是吴忠刀锋下“格外开恩”的余地。

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

要么割肉求生,要么举族覆灭。

杀鸡儆猴,效果立竿见影。

苏州府其他还在观望、试图负隅顽抗的士绅大族,闻听曹家下场,无不胆寒。

自裁?不过白白送命,家族依旧难逃重罚!

硬顶?看看那些暗卫腰间的刀!

很快,杭州、松江等地也传来消息,当地士绅在吴忠派去的雷厉风行手段下,纷纷“主动”呈报“疏漏”,请求重新核定田亩,补缴税款。

一时间,江南各府县衙门前所未有的“热闹”。

士绅们排着长队,捧着重新“梳理”过的田册,面色灰败地等待核定、签押、缴纳罚银。

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此刻在户部小吏冰冷的算盘珠子声和暗卫漠然的注视下,如同待宰的羔羊。

姑苏城外的官道上,运送罚没粮食、布帛、银两的车辆络绎不绝,驶向指定的官仓。

江南士绅数百年盘根错节、赖以吸食民脂民膏的根基,在吴宸轩的意志和吴忠这把无情的量地刀下,被狠狠地撬动、切割。

夜风穿过拙政园空寂的花厅,带来远处府衙方向隐约的算盘声和车马声。

曹世忠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浑浊的老眼望着雕花的床顶,仿佛看到无数把冰冷的“量天尺”,悬在江南每一寸土地之上,也悬在每一个士绅家族的头顶。

刀未落下,寒光已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