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铁血京华(1/2)
北京城的初冬,寒风如刀,刮过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也刮过内城那些曾经显赫的满洲贵胄府邸的朱漆大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未尽、铁锈与尘埃混合的奇特味道,那是战争与权力更迭留下的清晰印记。
讨虏大元帅行辕,便设在昔日大清王朝的权力中枢——乾清宫。
殿宇依旧恢弘,但殿内陈设已大不相同。象征皇权的龙椅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宽大、冷硬的黑檀木帅案。
案头堆叠着如山的文书,最上方,是一份墨迹未干、盖着猩红帅印的布告。
吴宸轩一身玄色常服,立于巨大的紫檀木屏风前,屏风上悬挂的已不再是山水画卷,而是一幅异常详尽的北直隶舆图。
他背对着殿门,身影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有些孤峭。
方光琛侍立一旁,手中捧着那份刚誊写好的布告,神情凝重。
“光琛先生,”吴宸轩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都安排妥当了?”
“回元帅,”方光琛躬身,“京师九门及内城各要道,已由吴国贵将军亲率亲卫营精锐接管。各处告示墙下,均有兵士看守。‘投献令’布告三百份,半个时辰后,将在全城各处同时张贴。”
“嗯。”吴宸轩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方光琛手中的布告上,“念。”
方光琛清了清嗓子,展开布告,洪亮而清晰的声音在乾清宫内回荡:
“大明讨虏元帅府令:查建州女真,原系化外野人,不思皇明恩泽,反趁天灾人祸,窃据神器,屠戮生民,罪恶滔天!今王师北定,扫穴犁庭,凡北京城内满洲旗人,无论王公贵胄、兵丁闲散,皆系罪余!”
“着令:自布告之日起,三日之内,所有旗人须将其名下所有田产、宅邸、商铺、金银细软、牲畜、奴仆等一切财物,详细造册,亲赴所在旗衙投献登记,不得隐匿分毫!逾时不报或隐匿不实者,一经查实,全家处斩,家产充公!”
“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之旗人男丁,自登记完毕之日起,即编入‘西北苦役营’,限十日内启程,发往甘肃、宁夏诸地矿场,开山凿石,以赎其罪!敢有抗命逃亡者,就地正法!”
“其老弱妇孺及未满十五岁之男童,则迁入城西郊‘收容营地’,集中圈禁,由官府每日按人头发放半升糙米,自生自灭,不得随意出入!凡营地内私藏财物、夹带书信、鼓噪生事者,查实即斩!”
“此令,即日生效!勿谓言之不预!”
布告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在方光琛的心头,也即将扎进整个北京城三万余名满洲旗人的骨髓里。
他念完,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殿外呼啸的寒风,仿佛在为这残酷的清算奏响序曲。
“去吧。”吴宸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没有丝毫波澜,“让全城都听到。”
“遵命!”方光琛深吸一口气,捧着布告,躬身退出大殿。他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即将席卷这座刚刚易主的帝都。
半个时辰后,北京内城各处,告示墙前人潮汹涌,死寂无声。
镶黄旗衙署前的告示墙下,围满了面色惨白、眼神绝望的旗人。
昔日趾高气扬的旗主、贝勒们,此刻穿着褪色的绸缎袍子,挤在人群前面,死死盯着墙上那墨迹淋漓、盖着鲜红大印的布告。
有人嘴唇哆嗦着念出声,每念一句,人群中便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泣和绝望的呻吟。
“三日…三日就要交光家底…”
“苦役营…西北矿场…那是要活活累死啊!”
“阿玛!额娘怎么办?孩子们怎么办?”一个年轻的旗丁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完了…全完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宗室,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沟壑流下,手中的拐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有人失魂落魄地转身,踉跄着奔向家中,要去清点那即将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也有人瘫软在地,目光呆滞,仿佛灵魂已被抽走。
肃亲王府,这座昔日车水马龙的顶级王府,此刻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府内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扫过。
华丽的瓷器碎片、撕烂的字画、散落的珠宝玉器随处可见。
府中仆役早已逃散一空,只剩下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包衣,在几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年轻宗室指挥下,手忙脚乱地清点着库房里的东西。
“快!登记!金叶子多少箱?银锭多少?快记上!”一个声音嘶哑地催促着,带着哭腔,“还有…还有后罩房暗格里那匣子东珠!也…也拿出来登记!晚了…晚了全家都没命了!”
一个衣着还算体面,但眼神惊惶的旗人妇人,紧紧抱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她偷偷藏下的一点首饰细软,想趁着夜色溜出后门。
她刚走到偏僻的角门,黑暗中突然亮起几支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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