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中原水利修缮（1/2）

黄河，这条哺育了华夏文明也无数次带来深重灾难的母亲河，在深秋时节收敛了夏日的狂暴，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大量泥沙，缓慢而沉重地向东流淌。

河南开封府段，一段古老的堤坝如同疲惫的巨人，沉默地拱卫着身后的万顷良田与无数村落。

堤坝上，新任河道总督兼工部右侍郎陈弘绪（宋应星门生，原劝农使），正眉头紧锁地巡视着。

他一身沾满泥点的官袍，手中拿着厚厚一叠舆图和卷宗。

身边跟着开封知府、河道同知以及几位经验丰富的老河工。

脚下的大堤，虽然经过汛期后的紧急修补，但依旧可见多处修补的痕迹，堤基被河水淘刷得坑洼不平，几处险工段单薄的石护坡在河水的拍打下显得岌岌可危。

“陈大人，”一个满脸沟壑、名叫沈阿大的老河工指着堤外一片广阔的滩涂地，声音沙哑，“您看这片‘豆腐腰’（指河道弯曲、堤防薄弱段）！前朝潘季驯潘公治河时，曾力主在此筑‘遥堤’（二道防线）束水攻沙！可惜后来废弛了…如今全靠这道‘缕堤’（主堤）硬顶！去年秋汛，水离堤顶就差三尺！要不是征调了几万民夫日夜堆沙包，这堤…怕是早垮了！堤后几十万人呐！”

老人眼中满是后怕。

开封知府也忧心忡忡地补充：“陈大人，下官查阅府库旧档，此段堤防自万历末年大修后，已近一甲子未曾彻底加固。去岁为保漕运，工部拨下的银两大多用于疏浚运河口了，这黄河干堤…实在是捉襟见肘。今年夏旱，秋汛虽未至，然观这河势，若遇大水，危如累卵啊！”

陈弘绪蹲下身，抓起一把堤土，用力一攥，泥土便从指缝中簌簌落下，沙多泥少。

“根基不稳，如何御洪？”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身后广袤却略显萧瑟的田野，“中原之地，国之粮仓。水利不修，则粮仓不稳！元帅令我等修缮中原水利，首重黄河，实乃固本之策！”

他展开手中一份盖着“天下兵马大元帅行辕”大印的公文，朗声道：“奉元帅钧令及工部勘核：今冬明春，举中原五省之力，大修黄、淮、运三河水系！首要之务，便是加固黄河险工堤防！开封府此段‘豆腐腰’，列为甲字第一号工程！”

他指向舆图，条理清晰地部署：

“其一，筑遥堤！按潘公旧法，于现有缕堤之后三里处，择高地，修筑坚固遥堤一道！两堤之间淤滩，可种植柳树固土，严禁垦殖！此为百年大计，根基务必牢固，需深挖基槽，三合土（石灰、黏土、砂石）夯筑，外包条石！所需条石，着工部协调山西、山东石场，限期运抵！”

“其二，固缕堤！现有堤防，全面加固培厚！险工段，一律增筑石护岸、丁字坝（挑流坝）！淘刷严重处，抛石固基，沉柳辊（用柳枝捆扎填充石块的圆柱体）护脚！堤顶拓宽，可并行两马，备防汛物料！”

“其三，疏浚河道！征调民夫，清除河道内阻碍行洪之浅滩、芦苇荡！于关键弯道处，开挖引河，分流削峰！”

“其四，严查物料！工部、都察院、吴忠之暗卫，联合组成‘河工稽核司’！凡工程所需木石、麻袋、柳料、铁器、粮饷，皆需登记造册，公开招标采买！严禁层层克扣、以次充好！凡有贪墨河工银两者，无论官职大小，立斩不赦！家产抄没充公，用于工程！”

命令下达，整个开封府乃至河南都动了起来。

户部调拨的巨额河工银（部分来自抄没晋商和江南抗税士绅的家产）和粮食源源不断运抵。

工部调集的匠师、河工官员奔赴一线。

沉重的条石从山西、山东沿着刚刚疏浚过的卫河、运河艰难转运。

无数按工计酬，官府管饭的民夫从四面八方被征调或招募而来，浩浩荡荡喊着号子在漫长的河堤上劳作。

陈弘绪几乎住在了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