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鸭绿沉舟(1/2)

汉阳城,景福宫,思政殿。

炭火烧得极旺,驱不散殿内弥漫的刺骨寒意。

朝鲜国王李焞瘫坐在御座上,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刚刚用玺,墨迹未干的国书副本,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

国书上那“断绝与盛京伪廷一切往来”、“派兵助剿”、“封锁鸭绿江全境”等字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也烫在殿下跪伏的重臣们心头。

“王上…”领议政金锡胄须发皆白,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此乃…此乃存亡续绝之策啊!盛京…盛京已成死地!吴宸轩…那是连天朝皇帝都敢折辱、连红毛夷船都敢击沉的凶神!我朝鲜,弹丸之地,焉能螳臂当车?世子…世子尚在燕京为质啊!王上三思!唯有彻底臣服,助大明剿灭残清,或…或可得一线生机,保全宗庙社稷…”他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殿下跪着的其他大臣,主战派如判书朴弼成等,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半句强硬的话。

世子李昀年幼的身影,远在北京会同馆高墙内的画面,如同沉重的枷锁,勒断了他们最后一丝抵抗的脊梁。

盛京传来的消息越来越绝望,围城数月,粮尽援绝,人相食!

连企图突围的满清宗室精锐都被李定国杀得片甲不留!

朝鲜若再迟疑,下一个被铁壁合围,尸骸堆城的,就是汉阳!

李焞浑浊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滴在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国书上。

他仿佛看到了鸭绿江对岸,那支由李定国统领,如同嗜血巨兽般的大明讨虏军,正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朝鲜。

他更看到了自己那被囚禁在异国深墙之内,生死皆操于吴宸轩一念之间的幼子李昀无助的眼神。

“传…传令…”李焞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依…依此国书行事…即刻断绝与盛京一切文书、人员往来…命平安道、咸镜道兵马使…调集…调集所有能战之兵…封锁…封锁鸭绿江所有渡口…凡…凡有敢私通盛京者…立斩不赦!另…另派兵五千…交由明军…明军将领节制…助剿…助剿盛京残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屈辱和绝望。

“臣…遵旨!”金锡胄重重叩首,老泪纵横。殿下群臣,无论主战主和,皆伏地恸哭。

朝鲜数百年国祚,此刻,在吴宸轩的赫赫凶威和世子为质的残酷现实面前,彻底弯下了脊梁。

几乎就在朝鲜国书用玺的同时,鸭绿江畔,义州城。

朝鲜平安道兵马节度使朴东健,脸色铁青地站在城楼上,望着江对岸风雪迷蒙中隐约可见的盛京方向。

他手中紧握着一道刚刚收到的,措辞严厉的王命和一道来自大明讨虏军前线的“协同令”。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他冰冷的铁甲上。

“大人!江面发现船只!”一名了望哨兵急促地喊道。

朴东健瞳孔一缩,立刻举起千里镜。

只见鸭绿江靠近朝鲜一侧的江面上,七八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正借着风雪掩护,奋力划向朝鲜岸边!

船上影影绰绰挤满了人,看装束,绝非普通百姓!

“是盛京的人!他们要逃过来!”朴东健身边一名副将失声道。

朴东健放下千里镜,脸上肌肉剧烈抽搐着,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

他想起了国书上冰冷的命令,想起了世子殿下,想起了景福宫大殿上的绝望恸哭…最终,一丝狠厉取代了所有的犹豫。

“传令!”朴东健的声音如同被冰雪冻住,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江防炮台!瞄准那些船!给本官——轰沉它们!”

“大人?!”副将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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