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绿茶与白莲花的有声较量(2/2)
季达见推脱不过,心中暗叹,只得应下。他知道,这场宴会,恐怕才是今日真正的考验。
午后,王元邕、冯琰、季达共乘一车,冯小怜另乘一小车,一同前往刺史府邸…旁专门用于接待贵宾的李家别院。
宴会设在一处精巧的花厅。男宾与女眷分席。李希宗、李崇文、王元邕、冯琰以及李希宗的长子、已是军中骁骑尉的李祖升在正厅叙话。李崇文的子侄则陪着季达在下手闲聊。刺史夫人及一众女眷在偏厅用茶。
李希宗果然问起了季达的来历,季达谨记低调原则,只说是郯城寒门,幸得王老大人提携,方能效力地方,言辞极为谦恭。李希宗见他举止沉稳,应对得体,虽出身不高,却无丝毫谄媚之态,眼中倒是闪过几分欣赏。但其身旁的几个李家的子侄,如李祖勋、李祖钦之流,听闻季达是“捐纳”得官,眼中便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轻蔑,言语间虽维持着表面客气,却总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季达只作不知,淡然处之。
偏厅内,则是另一番光景。
刺史夫人亲自主持,招待冯小怜以及李崇文的女儿李祖猗、李希宗的女儿李祖娥等一众女眷。
冯小怜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身浅粉衣裙,衬得肌肤愈发白皙,发间一支玉簪,清丽脱俗。她坐在那里,便是一幅绝美的画。言谈间,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到季达身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仰慕与羞涩,言道:“季明府虽出身寒微,却自强不息,听闻在郯城爱民如子,剿匪安民,甚是了得呢…” 看似夸赞,实则微妙的地强调“出身寒微”,并隐隐将季达的“功绩”与自己关联起来。
李祖娥年纪稍小,性情更为娇憨张扬些,闻言撇撇嘴:“不过一县令耳,剿些毛贼,有何稀奇?我爹爹和伯父在邺城,那才是经天纬地的大才!”她刻意抬出父辈,打压季达,同时也隐隐针对这个突然出现、抢走所有目光的冯小怜。
李祖猗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气质更为娴静,她只是微笑着听着,目光偶尔掠过偏厅与正厅之间的珠帘,落在那个与父辈从容对答的年轻县令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欣赏。她觉得此人与此地常见的浮华子弟颇为不同,身上有种难得的沉稳气度。
冯小怜立刻眼圈微红,露出一副被误解的委屈模样,低声道:“李妹妹说的是…是小怜见识浅薄了…只是觉得,季明府能以寒门之身做到如此,更为不易罢了…”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让几位夫人觉得李祖娥有些咄咄逼人。
一场无声的“绿茶”交锋,在香茶与笑语间悄然展开。
午宴时分,座位安排更是微妙。李希宗、李崇文等核心人物一桌。季达则被安排与李祖勋、李祖钦、李祖猗、李祖娥以及冯小怜一桌。
李祖勋是个典型的纨绔草包,胆小懦弱,碌碌无为,却自视甚高。他见冯小怜天姿国色,早已神魂颠倒,席间不断献殷勤。见冯小怜似乎对季达更关注,给季达布菜,眼神也一直随着季达而动,似颇为依赖,顿时对季达心生嫉恨,言语间便开始夹枪带棒:“季县令此番剿匪,想必所获颇丰吧?听说那山匪寨中,金银堆积如山啊?” 这话暗指季达中饱私囊。
季达岂会听不出?他淡然一笑:“匪患乃地方大害,剿匪是为还百姓安宁,所得缴获,皆已登记造册,充公用以抚恤伤亡、安顿流民了。此乃分内之事,不敢言功,更不敢有私心。” 回答得滴水不漏,格局顿显。
冯小怜立刻接口,声音柔柔的:“季明府高义!小怜敬您一杯。”她举杯时,目光盈盈地望着季达,完全无视了旁边的李祖勋。
李祖勋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敢在父亲宴会上造次。
李祖娥见状,又想帮哥哥,也是为自己出头,故意问道:“冯姐姐如此推崇季明府,莫非…好事将近?” 这话问得相当直接且失礼。
冯小怜顿时霞飞双颊,羞得低下头去,手指绞着衣角,却不回答,一副默认的娇羞模样。这反应,比直接承认更让人浮想联翩,也更能刺激某些人。
季达心中暗叹这丫头演技了得,面上却不得不解围道:“李小姐说笑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岂可妄议?冯小姐冰清玉洁,莫要唐突了。”他这话既维护了冯小怜,又撇清了自己,显得稳重守礼。
一直安静用餐的李祖猗,此刻却抬眼深深看了季达一下。她觉得这位季明府处事周到,言谈得体,面对挑衅不卑不亢,维护女子时又显风度,与二哥这样的纨绔子弟截然不同,心中那点好奇与欣赏,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一顿饭,吃得季达心累无比,仿佛打了一场无声的战争。他不得不时刻注意分寸,既要护着点那个疯狂给自己加戏的“未婚妻候选人”,又要应付李家子弟的明枪暗箭,还要在两位李家小姐面前维持形象。
宴至尾声,李希宗倒是特意过来与季达喝了一杯,勉励了几句“年少有为,好生做官”的场面话,似乎对他印象不错。但这并未改变席间那微妙而复杂的氛围。
离开李府时,冯小怜趁无人注意,悄悄塞给季达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眼波流转,低声道:“今日…多谢明府回护。” 随即飞快地转身登车,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
季达捏着那尚带体温的香囊,看着马车远去,再回想席间李祖猗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李祖勋嫉恨的眼神,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