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吴谨离新生似乎不远了(2/2)
若在平日,我定会谨守分寸,噤若寒蝉。可那日,许是酒意上涌,许是连日来的疑惑与眼前这真挚场景的感染,我胸中那股被压抑多年的郁气,竟也被勾了起来。听着他们畅谈抱负,想着自己蹉跎半生,家国飘零,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我猛地放下酒杯,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竟也慷慨激昂起来:“二位明公!慎之虽不才,亦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朝廷……哼,权臣当道,边疆不宁,百姓苦久矣!若真有力挽狂澜之明主,能救民于水火,我吴谨虽一介寒微,亦愿效犬马之劳,虽九死其犹未悔!”这番话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这简直是诛心之论!
然而,孙、林二人闻言,非但没有惊骇,反而相视一笑,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孙县令亲自为我斟满酒,举杯道:“慎之兄有此胸怀,实乃平阳之幸!来,满饮此杯,愿我等同心,为百姓!不负此生!”
那晚,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家的,只记得宴席终了时,女眷和孩子们早已玩到一处,我那小子竟和林家小子称兄道弟起来。老妻与林夫人也相谈甚欢。
自那日后,我明显感觉到,孙县令和林县丞待我态度大为不同。不再是纯粹的上下级或同僚,更多了几分推心置腹的亲近。公务之余,常邀我至后堂品茶,或是下班后对弈几局。所谈之话题,也不再局限于县政,时而论及史册,点评古今人物得失;时而探讨经世济民之道,言语间常夹杂着许多闻所未闻却发人深省的新奇见解,诸如“民为邦本”、“务实为先”、“不拘一格降人才”云云,似潜移默化间,竟让我这读惯了圣贤书的脑子,也觉豁然开朗,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又一日,三人处理完公务,兴致颇高,便相约在孙县令值房旁的小厅小酌。几碟小菜,一壶浊酒,谈天说地,甚是投机。许是放下了所有心防,那晚我喝得格外酣畅,最后竟是不省人事。
待我次日清晨头痛欲裂地醒来,愕然发现自己竟与孙县令、林县丞二人,同榻而眠!虽是和衣而卧,但三个大男人挤在一张榻上,这景象……着实令人尴尬!我慌忙起身,孙、林二人亦相继醒来,相视之下,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孙县令拍着我肩膀道:“慎之兄,如今可真真是自己人了!”
经此一事,我心中那点隔阂与疑虑,彻底烟消云散。随着与他们相处日深,月余下来,我仿佛变了一个人。当年那个因家道中落、兄长夭亡而心灰意冷、被迫藏起所有锋芒与抱负的吴谨,似乎正在慢慢苏醒。那份被尘土覆盖了十余年的年少志气,竟如同遭遇春雨的枯草,重新萌发出了嫩绿的芽尖。这平阳县,这孙县令、林县丞,还有他们口中那位神秘的郯城季明府……
这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孙县令便遣了个机灵的小厮来传话,言道今日不必点卯,让我换上便服,随他们出城一趟,约莫需一两日方回。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我心防早已卸下大半,虽觉突兀,却也未多问,只当是寻常巡查或访友。收拾停当,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辆青布马车已候着,孙、林二人亦是便装打扮,神情间却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兴奋与神秘。护卫的是对正秦小虎,带着十余名精干乡勇,皆作寻常家丁模样。
马车碌碌而行,出了平阳县城。我忍不住问道:“二位明公,我们这是往何处去?”
孙步桥与林立宁相视一笑,林立宁递过一杯温茶,打着哈哈:“慎之兄莫急,到了便知,定不叫你失望便是。”孙步桥也捻须笑道:“且品品这茶,乃是新得的山野粗茶,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