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血口疤痕与约定（1/2）

新年的钟声还在城市的上空回响，但那份属于节日的喜悦与祥和，却被社区医院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气味冲刷得一干二净。

惨白色的荧光灯无情地照亮了走廊里每一处斑驳的墙壁和冰冷的长椅。

除夕夜的急诊室，显得格外冷清，只有零星几个因为燃放鞭炮而受伤或是饮酒过度的病人，在各自家人的陪伴下唉声叹气。

林晨坐在急诊处理室里，右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被医生用生理盐水反复冲洗干净，露出了里面翻卷的、鲜红的嫩肉。

肾上腺素的效力褪去后，一阵阵火辣辣的、如同被烙铁灼烧般的剧痛，开始不断地冲击着他的神经。

但他却咬着牙，一声不吭，甚至还试图对身边那个早已哭成了泪人的女孩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没事的，小伤。”

苏小雨根本听不进他的安慰。

她就站在他的身边，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都已发白。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大颗大颗地顺着她那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分担林晨的痛苦。

她的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那道狰狞的伤口，那眼神里充满了自责、后怕和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她想看烟花，如果不是因为她收养了那只猫，如果不是……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那只名叫“书签”的猫，此刻正被她用外套紧紧地裹着，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它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一反常态地安静，只是偶尔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怯生生看一眼林晨，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歉意的“喵呜”声。

“小伙子，忍着点啊，要打破伤风，然后缝针了。”

值班的是一个五十多岁、面容有些疲惫的老医生。

他显然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动作麻利地准备好了针剂和缝合工具。

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林晨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小雨那握着衣角的手，也随之猛地攥得更紧了。

缝合的过程，漫长而又煎熬。

老医生戴着老花镜，动作虽然娴熟，但每一次弯针穿过皮肉、再拉紧缝合线时所带来的那种清晰的、撕裂般的痛楚，都让林晨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没有看自己的伤口，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苏小雨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也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因为疼痛而失态，他开始没话找话。

“医生，您这技术，比我妈缝衣服还熟练。”

他开着玩笑，声音因为忍痛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医生头也没抬：

“那可不，我缝的人比你妈缝的衣服都多。”

苏小雨被他这没头没脑的冷笑话给逗得“噗嗤”一声，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立刻因为担忧而重新垮了下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嗔怪。

“不开玩笑，难道要哭吗？”

林晨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你看，猫没事，我也没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

苏小雨看着他那张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和他那双在惨白色灯光下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心中那股翻腾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

她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

这个少年，明明自己才是受伤最重的人，却还在反过来照顾她的情绪。

一针，两针……七针。

当老医生剪断最后一根缝合线，用洁白的纱布将伤口层层包裹起来的时候，苏小雨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稍稍地放回了肚子里。

“好了，一个星期内别沾水，按时来换药，别吃辛辣的东西。”

医生一边收拾着工具，一边头也不抬地叮嘱道。

“谢谢医生。”

走出处理室，新年的第一缕寒风吹来，林晨感觉伤口在纱布下有节奏地、一跳一跳地疼着。

苏小雨默默地走在他的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就在医院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下，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等一下。”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林晨，走进了旁边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在文具区，她拿起了一支黑色的、最普通不过的油性马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