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棋局惊变与暗涌归途(1/2)
……
泰国·清迈·素贴山麓“皇家林苑”庄园别墅·书房
沉香的气息,混合着从屏幕中弥漫出的、无形的血腥味,让书房的空气粘稠得近乎凝固。
夜枭的视线,如同被焊死在那块巨大的显示屏上。画面中,杨美玲惨白的脸、碎裂的指甲、颈侧焦黑的痕迹,以及操作员手中那缓缓逼近太阳穴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探针……每一个细节都化作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眼底,钉进他的心脏。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已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微微颤抖着,手背上青筋虬结如老树盘根。但他脸上,那副属于“夜枭”的、历经无数风浪淬炼出的沉静面具,却依旧死死焊在原地,只有眼角的细微抽动和瞳孔深处翻涌的、被强行压抑的惊涛,泄露着内心真实的风暴。
冥王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如同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精美瓷器。他缓缓走到酒柜旁的雪茄柜前,取出一支深褐色的、油亮饱满的古巴高希霸雪茄,用精致的雪茄剪熟练地剪开茄帽。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夜枭目光骤然一凝的事——
他抬手,摘下了那张一直覆盖着上半张脸的黑色金属面具。
面具被随意地放在红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一张约莫五十多岁、保养得宜的东亚男性面孔。皮肤是久居高位者特有的、不见日光的白皙,额头宽阔,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线条清晰,下颌方正。他的眉毛浓黑,但鬓角已染霜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深邃、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的深褐色眼眸,眼角有岁月刻下的细纹,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透着一种洞悉人性弱点、掌控一切的自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漫长仇恨滋养出的偏执阴鸷。
这张脸,对夜枭而言,既陌生,又带着某种模糊的熟悉感。陌生的是具体的五官,熟悉的是那份神韵——与记忆中那位才华横溢却也桀骜不驯的陈介之,依稀有着三四分的相似,尤其是那紧抿的嘴角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混合着傲气与郁结的气质。
“陈……”夜枭喉咙有些发干,吐出一个字,却又顿住。他不知该称呼对方什么。陈介之的长子?陈家的继承人?还是……冥王?
“陈永恪。”男人——陈永恪,或者说冥王——主动报出了名字,声音不再经过变声器处理,恢复了原本的嗓音。那是一种低沉、醇厚、带着磁性,却又天然带着距离感和压迫感的音色,普通话极其标准,几乎听不出任何口音。他点燃雪茄,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口腔中盘旋片刻,才缓缓吐出,青灰色的烟雾在屏幕冷光前缭绕,让他的面容显得有几分朦胧。“这是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永恪祖训,恪守正道。很讽刺,不是吗?”
他拿着雪茄,踱步到巨大的屏幕旁,侧身看着画面中备受煎熬的杨美玲,又看看面色沉凝如铁的夜枭,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胜利者的微笑。
“怎么样,夜枭前辈?”陈永恪用上了略带嘲讽的敬称,“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并肩作战数十年的‘画眉’,为了守护一个可能连她自己都不完全清楚是什么的‘秘密’,被一点点碾碎意志,摧毁身体……这滋味,是不是比当年你们看着我父亲‘失控’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惋惜’和‘决断’,要……鲜活得多?”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浸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凿向夜枭心中最疼痛、也最愧疚的角落。
夜枭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回陈永恪脸上,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燃烧、冲撞,又被强行镇压下去。他没有回答关于“滋味”的问题,而是用嘶哑的声音反问:“你要的,只是地图?还是……所有与当年有关的人的命?”
“都要。”陈永恪的回答干脆利落,斩钉截铁,“地图是我父亲遗志的钥匙,我必须拿到。而你们的命……”他顿了顿,雪茄的红光映亮他眼底冰冷的光芒,“是利息,是祭品,也是新秩序建立前,必须清除的……旧时代残渣。”
他走回沙发,却没有坐下,而是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姿态放松却充满掌控力,仿佛整个书房、整个庄园、乃至此刻清迈的夜色,都是他的王座与疆域。他用夹着雪茄的手指,点了点屏幕上操作员已经将探针贴上杨美玲皮肤的画面。
“时间不多了,夜枭前辈。这老太婆的心脏可经不起几次高强度电击。是交出地图,换她一条残命,让你良心上好过一点?还是坚持你那可笑的‘大局为重’,眼睁睁看着她变成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然后在余生每一个夜晚,被她的惨叫和质问惊醒?”
他的语气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
夜枭的身体绷紧,拳头握得更死,掌心传来刺痛。他仿佛在职责与情义的天平上痛苦摇摆,承受着巨大的内心煎熬。书房空气紧绷如拉到极致的弓弦。
就是现在!
夜枭的余光,以训练了数十年的、常人无法察觉的敏锐,捕捉到屏幕上监控画面的瞬间异常——那是外部入侵导致信号传输的极其短暂的迟滞和像素扰动,寻常人甚至专业技术人员都未必能立刻分辨,但在他眼中,却如同黑夜中的火星一闪!
(这是影子?影子动手了!?机会!)
这个念头如闪电划过。几乎在同一瞬间,陈永恪的注意力也因这微不可察的信号扰动,被屏幕吸引了不到十分之一秒!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冥王视线和心神被屏幕异常牵扯的刹那,夜枭动了!
他之前所有的沉默、挣扎、痛苦,仿佛都是为了积蓄此刻爆发的力量与欺骗性!他喉咙里迸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后骤然释放的、饱含狂怒与绝望的嘶吼,如同困兽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反击!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状若疯虎,一把抓过茶几上那台连接着监控画面的轻薄笔记本电脑!
“该死的!冥王!!你会后悔的!!!”
吼声嘶哑破裂,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疯狂,与他之前沉静的形象判若两人!他将全身力量灌注手臂,将那笔记本如同仇恨的具现,狠狠砸向正因屏幕微扰而略微分神、尚未完全转回注意力的陈永恪!
这一下暴起,毫无征兆,迅猛绝伦,且充满了情绪彻底崩溃下的癫狂感!
陈永恪确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夜枭”人设的狂暴举动弄得愣了一下。他刚察觉到监控信号的细微异常,心念微动,正欲细察或询问,夜枭这近乎街头斗殴般的疯狂行为,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吸引了他全部的即时注意力。
(这老东西……终于绷不住了?气疯了?)
电光石火间,他下意识侧身闪避。笔记本擦着他肩膀飞过,“砰”地砸在后方书架上,屏幕碎裂,零件飞溅,同时也彻底阻断了监控画面的传输源——那台作为显示终端的笔记本。
夜枭一击不中,似乎因“极度激动”而踉跄,单手扶住茶几边缘,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死死瞪着陈永恪,眼中布满血丝,是一种近乎崩溃的恨意与绝望。他的表演,完美诠释了一个目睹同伴受难、内心防线终于被摧毁、从而做出不理智举动的“失败者”。
陈永恪站稳身形,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瞬间苍老十岁、情绪完全失控的“夜枭”。对方的狂暴、失态、乃至这毫无技术含量的攻击,与他认知中那个算无遗策的传奇形象相去甚远。
片刻惊愕后,陈永恪忽然“明白”了。他先是蹙眉,随即嘴角慢慢咧开,最后变成了畅快淋漓的、充满讽刺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几乎弯下腰,雪茄烟灰簌簌落下。
“夜枭啊夜枭!我以为你真是铁石心肠!”他指着夜枭,笑声中满是得意,“原来你刚才的镇定全是装的!你一直在强撑,直到心理防线崩溃,才露出这副气急败坏的真面目!为了个老部下,连几十年修养都顾不得了?精彩!太精彩了!”
他彻底相信,夜枭是被杨美玲的惨状和自己言语所逼,情绪失控了。这让他对夜枭的评价降低,警惕心也略微松懈——一个会被情感左右的对手,不足为惧。他也因此,错过了去深究那瞬间监控异常的机会,更没看到之后可能出现的、影子救人的画面。
夜枭扶住茶几,剧烈喘息,对陈永恪的嘲笑报以沉默的怒视,眼神深处仿佛有一丝被“看穿”的狼狈。他的表演,成功误导了冥王,掩护了影子行动的关键瞬间。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敲后推开,老管家无声走入,对满室狼藉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到陈永恪身边,躬身,用泰语极快极低地说了几句,同时将一个古朴的乌木盒子双手呈上。
陈永恪的笑容瞬间收敛,转为一种混合灼热、释然与绝对自信的神色。他接过盒子,摩挲着盒盖雕花,嘴角笑意变得深沉冰冷。他挥退管家。
转向依旧“愤恨”瞪着他的夜枭,陈永恪语气恢复了胜利者的从容与怜悯:“戏演完了,夜枭前辈。你可以走了。”
夜枭猛地抬头,露出真实的惊愕与困惑:“走?”
“意思就是,”陈永恪碾灭雪茄,掂了掂乌木盒,“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你和‘画眉’,还有你的小卒子,没用了。杀你们,麻烦多于价值。”他走到夜枭面前几步外,眼神玩味,“当然,想报仇,随时欢迎。不过建议你先处理内部麻烦。”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比如,查查是谁,能把‘九州山海图’……送到我手上。”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夜枭脸上的惊愕变为惊骇,死死盯住那乌木盒。
陈永恪满意地转身背对,挥手:“送客。保证他……安全离开。”
老管家出现,无声地“请”夜枭离开。
夜枭脸色变幻,最终归于带着挫败与冷硬的平静,深深看了一眼陈永恪背影和地上笔记本残骸,挺直脊背,大步随管家离去。
门关上。
陈永恪立于窗前,打开乌木盒。深红丝绒上,一卷泛黄兽皮卷轴静静躺着,黑色丝带系着繁复云雷山川纹。他指尖拂过卷轴,眼神炽热。
“父亲……‘钥匙’回来了。”
窗玻璃映出他冰冷偏执、仿佛看见未来的弧度。
……
清迈·夜枭临时指挥车·一小时后
夜枭与白鹰等人汇合时,脸色异常沉凝,之前的“暴怒”与“崩溃”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急速运转的思虑。
“枭座!您没事吧?”白鹰急切地问,上下打量着他。
“没事。”夜枭摆摆手,语速极快,“画眉被‘影子’救出来了,目前情况不明,但应该还活着。冥王陈永恪,刚刚承认地图已经到了他手上。”
“什么?!”车内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能?地图不是……”
“有内鬼。”夜枭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刺骨的寒意,“而且是我们内部,能接触到地图保管核心层级的内鬼。冥王暗示了这一点。”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内鬼,而且是能接触最高机密的内鬼,这比外部敌人更加可怕。
就在这时,夜枭的加密通讯器震动起来,来自更高层、经过大使馆特殊渠道转来的绝密指令。指令内容简洁明确:经最高级别外交斡旋与情报交换,泰方某实权人物已同意“有限合作”,授权夜枭团队在特定区域、配合经过筛选的泰方“可靠”行动人员,对“陈永恪”及其关联势力实施“控制性行动”,目标:夺回被非法获取的“重要文物”,逮捕或控制陈永恪。行动需迅速、隐秘,避免扩大化影响。
几乎是同时,白鹰也接到了技术组的报告:“枭座!根据阎罗先生那边同步过来的情报,结合我们对‘兰纳王冠’庄园的远程监控和信号分析,发现陈永恪在您离开后约十五分钟,乘坐一辆防弹轿车离开了庄园,方向似乎是通往清迈国际机场的快速路。车辆型号、车牌已锁定,沿途交通监控正在跟踪!”
“他想跑!”白鹰急道。
夜枭眼神锐利如刀:“没那么简单。但这是机会。立刻协调泰方指定人员,组成联合行动组,目标:拦截陈永恪车队,在进入机场控制区前实施抓捕!通知我们在机场的内线,密切监控所有vip通道和可能的私人飞机起降!”
命令迅速下达。早已待命的夜枭小队骨干,与泰方派来的六名精干便衣特工汇合,组成了一支十二人的快速反应车队,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清迈国际机场方向疾驰而去。夜枭坐镇指挥车,通过加密网络实时接收各方信息。
沿途的交通监控画面不断传回,显示那辆黑色的奔驰s级防弹轿车正以正常速度行驶在通往机场的高速路上,距离机场还有大约二十分钟车程。
“没有异常绕行,没有更换车辆,没有试图摆脱监控……太顺利了。”夜枭盯着屏幕,眉头紧锁。以冥王的狡诈和老谋深算,在刚刚拿到地图、又暴露了行踪的情况下,会这么轻易地走最常规的路线逃跑?
“会不会是……替身?”白鹰猜测。
“有可能。但无论如何,必须拦住他确认。”夜枭下令,“行动一组,前出设卡,以‘车辆涉嫌走私违禁品’为由进行例行检查,趁机控制。二组侧翼包围,防止其强行冲卡或车上人员逃离。三组远程支援,狙击手就位,非必要不开火,以控制为主。”
“明白!”
车队如同狩猎的群狼,迅速逼近目标车辆。在距离机场收费站还有五公里的一段相对偏僻、车流较少的匝道引桥上,两辆看似普通的民用越野车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前一后堵住了奔驰的去路。车上跳下数名穿着泰国警察反光背心、但装备精良的“警察”,挥手示意停车检查。
奔驰车缓缓停下,没有异常举动。
行动人员迅速上前,枪口若隐若现地指向车窗。一名“警官”用泰语示意司机熄火下车,接受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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