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初逢如刃 孤狼拒护新翎(2/2)
(雷震东内心独白:奕凡啊,别怨师傅,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年轻女高材生打交道,看见她就忍不住想起小芳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心里那道疤,碰不得。你年轻,脑子活络,路子野,带带新人正合适。反正你总能捣鼓出些意想不到的名堂……)
……
车外,吕奕凡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心里的运算单元仿佛因输入了矛盾指令而高速运转却得不出合理解,各种抽象、非常规的可能性开始滋生——是某种新型的团队协作测试?是师傅察觉到了隐藏的、针对新成员的特定威胁?亦或是这是一个更大布局中他尚未看懂的环节?他的思维习惯性地偏离常规社会行为逻辑的轨道,越想越偏,完全无法解析这简单安排背后的“正常”意图。
而宋瑾乔,同样心思微动。她对雷震东如此直接甚至略显粗率地将自己“托付”出去感到一丝意外,但姣好的面容上依旧平静无波。她事先做过详尽的背景调查,了解雷震东因昔日爱徒牺牲而留下的深刻心结,能理解他此刻的回避与托付。但她看不透吕奕凡。档案记载此人能力卓绝,破案手法天马行空,效率惊人,但行为模式怪异,难以常理揣度。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那双仿佛同时聚焦于现实与抽象维度的眼睛,她冷静的眼眸深处,升起一丝纯粹技术层面的探究兴趣。
她沉默地拉开后座车门,动作流畅而稳定地坐了进去,脊背挺直,双手自然交叠置于膝上,目光平视前方,如同精密仪器般稳定。
吕奕凡在原地又停滞了两秒,才带着满脑子的逻辑冲突和一丝因计划被打乱而产生的微弱烦躁,拉开车门。他看了一眼后座,宋瑾乔坐在左侧窗边。他略一迟疑,选择了右侧靠窗的位置坐下,尽可能拉开了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
雷震东透过后视镜,清晰地看到后座上那有趣的一幕:宋瑾乔居左,姿态端正,面色平静;吕奕凡居右,身体微微侧向窗外,眉头仍未舒展,周身散发着“逻辑未通”和“效率受损”的低气压。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壁垒。这情景让他觉得有些滑稽,又有些头疼,车厢内的氛围算不上融洽,甚至有些沉闷,三人情绪各异。
他甩甩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现在最重要的是案子。他不再多想,专注地操控方向盘,车子平稳地驶出市局大院,汇入午后略显慵懒的车流,朝着目的地——“老地方大排档”驶去。
……
十几分钟后,“老地方大排档”
车子在一条弥漫着烟火气的旧街边停稳。“老地方大排档”的招牌被经年累月的油垢浸染得字迹模糊。正值午后客稀时段,店里只有几个无精打采的伙计在收拾残局,空气中交织着浓烈的油烟味、食物残留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味道。
雷震东率先下车,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立刻开始扫视排挡的每一个角落——油腻反光的地砖、堆叠歪斜的塑料桌椅、半开放式厨房里凌乱的灶具、以及店后那条堆满杂物和垃圾桶的狭窄巷道。他经验老辣,深知关键线索往往蛰伏在最肮脏、最混乱的细节之中。
“瑾乔,”雷震东头也不回地吩咐,声音压低了却清晰可闻,“你去跟老板谈谈,重点是王桂芬丈夫生前在这里的社交圈,常和哪些人碰头,最近有没有出现可疑的生面孔,或者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他刻意让她打头阵进行询问,既有锻炼考察之意,也想看看她的临场能力。
“明白,雷队。”宋瑾乔应声,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初次外勤执行询问任务时心底泛起的那一丝不可避免的紧张。她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警服的下摆,迈着尽量稳健的步伐,走向那个正在柜台后扒拉着计算器、面相透着市侩精明的中年老板。
吕奕凡默不作声地跟在宋瑾乔侧后方约一米五的位置。这是雷队的命令——“协助”,虽然他内心判定此为非必要程序。他的目光同样在快速扫描环境,但关注的焦点更多在于空间结构、视线盲区、潜在的观察点、藏匿点或紧急撤离路径上,大脑中飞速构建着属于他自己的立体空间与行为推演模型。
宋瑾乔走到柜台前,出示了证件,声音清晰,带着刻意控制的平稳:“老板,你好,市公安局的。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关于以前常来的一位客人……”她开始按照预想的逻辑框架进行询问,问题层层递进,环环相扣。
起初,她的语速微微偏快,交叠在身前的指尖不易察觉地绷紧,但她迅速意识到了这一点,通过一个短暂的停顿调整了呼吸,语气很快变得更为自然、沉着。她仔细聆听着老板带着浓重口音、时而絮叨、时而夹杂着抱怨的回答,敏锐地捕捉关键信息,并不失时机地追问细节,眼神专注,试图从对方游移的眼神、细微的表情变化和语速起伏中,分辨出任何一丝不协调或隐瞒。
(宋瑾乔内心独白:镇定,控制呼吸节奏。就像犯罪心理模拟课程一样。注意他的回避点,语气顿挫……)
吕奕凡在一旁,看似随意地观察着墙壁上那张泛黄、油渍斑斑的旧菜单,实则如同高精度传感器,将宋瑾乔的整个询问过程,包括她的语气、措辞、节奏以及老板的每一个反应,都纳入了信息收集范围。他客观地记录下她初始的细微紧张和其后的快速调整与稳定发挥,思维中冷静地更新了一条人物数据:[观察对象:宋瑾乔。基础询问技能掌握度:高。心理应激调节速度:合格。现场适应能力:符合预期。]
(吕奕凡内心独白:嗯,表现处于基准线以上。但这是专业人员的标配能力,达成是理所应当。若公安大的训练产出连此基础水平都无法保障,才属于异常数据。)
……
他对此结果毫不在意,就如同不会对一台按预设程序正常运行的设备产生多余情绪。他的注意力主体早已回归到排挡本身这个“场”中,思考着那个已故男人在此地可能留下的、超越常规询问所能触及的、更隐晦的行为模式或物理痕迹。对他而言,宋瑾乔的合格表现只是环境参数中一个确认无误的节点,远不及案件中那些交织的、待解的抽象谜题来得重要。
雷震东则在远处假装检查杂乱的电线箱和破损的墙角的,余光始终锁定着询问区域。看到宋瑾乔迅速克服初时的紧张,询问过程条理清晰,沉稳有力,他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而吕奕凡那副“例行公事”、心思显然更多地沉浸在环境解构而非“保护”任务上的状态,也让他既感无奈,又觉得这完全符合其一贯的风格。
调查,就在这微妙而各怀心思的三角关系中,悄然铺开。阳光透过油腻的窗户,在弥漫着烟火气的空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照见三位警察迥异的侧脸,与他们共同追寻的、隐藏于市井深处的真相线索。
……